"阿羡请来的那个女先生怎么样?"
沈清荷进府已有半月,江夫人原先病着,不想见人,后来身子大好,也忙着生意,忘了问她。
嬷嬷道:"我远远见过她几次,似乎对三小姐颇为上心,只是她性子奇怪,一直蒙着脸。"
"啊,我好像听说过。"江夫人想了想,摇摇头,"找先生,最重要的是人品和学识,脸不脸的,无所谓,她对江歌上心就好。说起江歌,我也有段时间没见着她了。"
嬷嬷道:"之前您病着,三小姐怕打扰您休息。"
江夫人叹了一口气,"她哪里是怕打扰我,是不愿意见我。江游那混小子,被你打过,不也经常来找我说话逗趣嘛。
你说说,我真不明白,她到底埋怨我什么?她要公平,我也给了,江游也一块跟着关禁闭了,她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江夫人自己说着生气,"儿大不由娘,这些孩子气,我是真闹不明白。江游玩世不恭,江歌不服管教,怎么阿羡就不这样!"
人最怕对比,嬷嬷听她生气,给她倒了杯茶水,"夫人消消气,我看啊,三小姐已经懂事了不少,前段时间我见她背书用功,还问起了夫人呢。要说起来,三小姐像夫人,脾气倔,心里头明明是关心,嘴上却不说。"
江夫人慢慢喝了口茶水,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嬷嬷道:"您自己的孩子,您还不了解秉性吗?三小姐又不是什么坏孩子,她心里有您,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又不好意思来见您,心里头啊,关心得不得了。有一回我去看她,听那沈先生讲课,说父母与孩子的,我听不大懂,可三小姐当时听着听着都快哭了。"
江夫人放下茶盏,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孩子。"
两人又说了几句,江夫人问起,"那沈先生讲课真这么好?"
"是好啊,有不少丫头都偷偷趴在窗外听呢。"
江夫人端起茶盏,慢慢撇去浮沫,她凝着眉眼,若有所思。
嬷嬷道:"夫人,您在想什么?"
"不然,把江游也送过去。江歌听了几节课,就有长进,那江游估计听听也没事。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比他妹妹还不懂事。"
嬷嬷迟疑道:"可沈先生比二公子,年纪还小吧?"
"年纪小就小呗,这算什么?孔夫子不还说,那啥啥嘛!也叫他看看,年纪比人大还没人半分懂事。"江夫人越想越是这个理,她想起江游往日里的不着调,不禁数落道:"成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我看他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江游刚走进厅里就听见这一句,当下否认,"什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您儿子我明明长得玉树临风,脑子也是聪明绝伦。您看您多好的福气啊!"
他施施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还是母亲这里的茶好喝。"
江夫人冷漠道:"你来找我干嘛?"
"咳,儿子手头紧了,想找娘亲借点钱。"
江夫人差点没给他气着,"又借钱,你花了多少银子出去了!再厚的家底,也没给你这么败的!你爹就是死的早,他若还活着,也早晚有一天被你气死!"
江游道:"您啊,别老天天念叨我那死去的爹,他前儿还和我托梦了,说您天天念他,念得他睡也睡不好,每天都像是您在耳边叨叨叨,搞得鬼生都抑郁了。"
江夫人端着茶盏的手都在抖。
嬷嬷连忙给她顺气,"消消气消消气,孩子还小不懂事。"
江夫人指着他,控诉道:"这也叫小啊,大把的银子丢出去听个响,流连风月场所也就算了,连自家下人都不放过!你说说,我每天为他操碎了多少心!"
"什么呀,我还当又哪儿气着您了呢,原来是为了这事。娘啊,我和您说,那就不是我的问题。我长成这个样子,别人见了就要扑上来,我能怎么办呀。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去打女人吧。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听,我才是苦主啊。"
江夫人一磕茶盏,刚要发火,嬷嬷就赶紧劝道:"不动气不动气,注意身子!"
江游也跟着劝,"您看看您,本来是一等一的美人,天天生气啊,这容易长皱纹,长了皱纹,这可就不好看了。"
江夫人绷着一张脸瞪他。
江游举着手,"儿子真是无辜的。儿子真不是存心气你的。"
江夫人冷冷道:"那就别谈钱,谈钱伤情分,更何况你天天在家里,吃的用的都有,你要钱做什么?"
"家里的东西再好,那也吃腻了呀。聚远楼的烤鸭一绝,要不,我让小厮给母亲带几只回来。"
江夫人板着脸,"别了,消受不起。"
"怎么会呢,做儿子的孝敬母亲,母亲自然消受得起。其实除了聚远楼的烤鸭,还有那天一桥下的藕饼,味道真的是好,香甜可口。"江游凑过来,笑道:"母亲不是喜欢甜食嘛。"
江夫人意动,"那让下人去买吧。"
江游哎哟一声,捂住额头。
"怎么了?"
"儿子忘了,那天一桥下的藕饼铺子啊,特别难找,又没有个招牌的,在一巷子里,不是熟人带客,绝对找不到。"
江夫人一听这话也明白了,她挑眉看向江游,"身上的伤不疼了?"
嬷嬷下手可不轻,虽然没伤着筋骨,但都是实打实的疼痛。
江游笑起来,"说起来,嬷嬷这招绝对是练过的,可疼可疼了。但是,为了母亲,这点伤算什么呢?我能忍,我可能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