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杜婕忙把要行礼的朱大人给拦住，人怕出名，她可不想以后每次来都被围观，那感觉不会比被绑着游街更好。“大人不必多礼，我此次只是来看看这两个妖怪的情况，大人不愧为官一方，当真奇思妙想！”

被高人夸赞，朱大人有点飘，又听高人问：“朱大人请来的这杂耍班子才艺精妙，表演又不落俗套，当真厉害。我想拜托大人帮我寻摸一些手巧眼力好的能人来，说不得大人今年的考绩还能好上几分。”

“当不得高人的拜托二字，手巧眼力好的能人不能说随处可见，倒也不算难寻。”朱大人心里一动，他在这北郡十余年，怕是终于要挪窝了！

“那就劳烦大人。”杜婕说完，也知道自己让朱大人拘谨，便婉拒了朱大人的盛情，言道先四下逛逛，待得日暮人散再来把这两个妖怪带回山上处置。

等杜婕去提溜那俩倒霉妖怪的时候，朱大人给她引荐了一对兄妹，道是这俩兄妹正是今日杂耍团里的人，眼好手巧自不用提，却因为这兄妹二人长得太好，被那祥云镇的土老财看上了想让二人做他十七、十八房姨太太，是的，那老家伙还荤素不忌，想把人兄妹二人俱收入囊中。两兄妹自小相依为命，也无个有力的亲族帮衬，杂耍团更是惹不起那地头蛇。二人不愿给相助自己良多的杂耍团带来麻烦，今日做完这最后一场便打算离团自行谋生。杂耍团长听得朱大人拜托自己寻能人，顿时大喜，真真是瞌睡了就送来枕头，便将两兄妹带来朱大人面前。

那还啰嗦什么，麻利的把俩人扒拉回碗里啊！

回了山上，蒙恬听得杜婕这么利索的就找了人，喜不自胜，忙不迭去找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方家兄妹。杜婕耳根得了清静，也是松了口气。

后边的进度都完全不是杜婕能过问的了。新上山的方家两兄妹，还没来得及害怕山上的猴儿都成了精，就被蒙恬一通慷慨激昂砸下来：什么跨时代的进步啦，有益于全人类的发明创造啦，造福子孙后代千千万万啦云云。

从小专精于杂耍手艺却于人情世故不甚了了的兄妹二人哪见过这个，可不就被忽悠瘸了，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和蒙恬实践、试错，眼见得山上的竹子已经快被霍霍光了，杜婕以为可能成不了的时候，这三个人组成的不能更简陋的实验小组居然传来了好消息：纸张做好啦！

杜婕一愣，不是还在做竹帘吗，突然纸就做好了？

“母亲！大喜！”空空正和扶苏上课呢，听到这好消息也都坐不住，万万没想到蒙恬居然真能做成了！

三人携手去了蒙恬搞实验的洞穴，果然看见一张张微黄的纸张正晾晒在那通风阴凉处。

蒙恬明显已经平复下来，冲着三人笑道：“天佑华国，幸不辱命。”

杜婕知道现在的工艺还很粗糙，这些纸搁现代连草纸都混不上。可这毕竟是几千年前，蒙恬能仅凭寥寥数语就做到这个地步实在难得。

向来讷言敏行的扶苏眼中都有了泪光。之前因着习字读书只有竹简和丝绸这两种选择，导致书本携带运输不便，价格更是高昂，底层百姓想要向学难于登天，如今有了便于书写和携带的纸张，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德！

空空没有几个人那么多的感触，“这些时日辛苦蒙先生和方家哥哥姐姐，这造纸术的安排还需商量，不如先去议事厅？”

几人自然无有不应。

一行人坐定，扶苏便道：“这造纸术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如把这法子公之于众，人们也能随用随做？”

嗯，要说甜还是小苏苏甜。

众人一阵沉默。还是蒙大恬“慈母之心”发作，道：“公子有所不知，这竹帘制作就是一桩麻烦事，真要百姓自行造纸费工费时，且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做这等重复的工作也是本末倒置。”

扶苏若有所思，便不再说话，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其余各位。

杜婕：别看我啊，我就是个小市民，不管是商业还是政治我都不会啊。

杜婕眼中的意味太明显，扶苏便又看向空空。饶是空空和杜婕学得厚脸皮/划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是顿了顿才道：“造纸之术本就是为了天下百姓而造，当然不能善财难舍只为自家牟利。但是这如何公布出去便是个问题。”

见除了蒙恬有所了悟，余者皆茫然地看向自己，空空一笑，继续道：“商人逐利，倘若单单将技术给了一家，那以后的纸业便一家独大，难免会哄抬纸价，最终落得和丝绸一般，寻常人家难得一用。”

“完全公布出去当然也是个法子，毕竟纸张的技术也还需改进，广集民智非常重要。但是因着大家都知道了，反而没人真的去做，毕竟大家都知道法子，心里都觉得纸张不值钱、不重要，也都指望着别人去做、去改良。”空空看向扶苏，也是对他刚才提议的回复。

“这个我知道，这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嘛！”杜婕举手回答。

除了方家兄妹，另几人都听杜婕讲过这个故事，便纷纷点头。

“那这造纸之术倒要烫手还没个去处了？”蒙恬皱眉道。

空空一笑：“这倒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