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婉这么一闹，沈筝刚刚还烦闷的心情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周婉傻里傻气的样子取悦到，还是因为想起来这群被她灌输了不少骄横思想的秀女即将要入宫去恶心皇上而开心。

总之，她现在兴致不错，也懒得再和这群秀女计较。

除了江宜玲。

刚刚她进到前厅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方才静下心来，让李嬷嬷去唤江宜玲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这死丫头不见了！

周婉见沈筝在笑，也不再哭，拿着清水洗过脸，不待沈筝说赐座，便自个儿搬了矮凳坐在了沈筝一旁，活脱脱像是她座下的一位弟子。

听到沈筝唤江宜玲，却没叫到人后，她心底窃喜，语气里带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骄傲：“筝姐姐，江宜玲她可没我称心，姐妹们都出来迎您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趁乱跑出去撒欢了。”

“她经常往外跑？”沈筝虽是在驿馆外见过几次江宜玲，但是听周婉的意思，江宜玲跑出去的次数还不少。

“经常的，”周婉得了向沈筝告状的机会，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江宜玲的坏话，“平日用膳都是在各自房中用的，我这几日见她的餐盘向来是原封不动的拿出来的，根本不像是动过的样子。”

沈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出手表扬似的拍了拍周婉的肩膀，“不错，江宜玲性子野，你帮我盯着她点，可别让她做什么胆大包天的事。”

“知道啦，筝姐姐，这事包在我身上。”周婉甜甜地冲沈筝笑了笑。

带着梨涡的笑没让沈筝觉得好看，她现在满脑子想着的全是要是她把这两颗小小的梨涡里塞上泥土，会是什么滑稽的样子。

这样想着，她又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就在此时，江宜玲手里托着一盘干净的衣裳从后院走了进来。

这一路都是长廊，所以那几件她精挑细选的衣服并没有沾上半滴雨水，反而清爽的紧。江宜玲见了沈筝，将衣服交予了李嬷嬷，便很守规矩地跪下给她行了礼。

沈筝是不想让她起来的，可方才在周婉面前已然放下了王妃的架子，此时出尔反尔地让江宜玲长跪，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她只好摆了摆手，瞥了一眼李嬷嬷手中的衣裳，对江宜玲道：“玲姑娘，起来吧，还要多谢你为我特意去取了干净的衣服。”

刚刚那一眼，沈筝看到了李嬷嬷嘴角的弧度。这位李嬷嬷看样子是知道方才江宜玲不在，是为她去取衣服了，可她却在方才装了傻，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利用她的愧疚之意来包庇江宜玲，看来明里暗里，护着她的人还真的不少。

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点钱就能收买了人心。

没骨气。

她站起来用手挑起了几件衣裳，瞧过后，对李嬷嬷吩咐道：“我先换装，让秀女们都先散了。”

周婉一听沈筝要让秀女们散了场，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也不去遮盖，凑过来道：“筝姐姐，我来帮您换。”

“不用了，”沈筝心生一计，果断拒绝了周婉，反而转头对江宜玲道，“玲姑娘拿来的衣服，她应该最是熟悉，由她来伺候，更方便。”

周婉闻言，狠狠剜了一眼江宜玲。

这样的场景，和那日送她镯子时实在是像得紧。不过她此时并不需要为了赚钱委曲求全地两面哄，她现在多的是机会让她们起内讧。

虽是不情愿，但换衣服这样私密的事情，周婉也不好强留，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末了，又冲回来留恋地看了看沈筝，才彻底走远。

太粘人了，沈筝在心里嫌弃地骂了周婉无数遍。

“王妃，这些衣服做好后都未曾有人动过，我来帮您换上？”江宜玲的声音适时地想了起来，打断了沈筝的思绪。

“换吧。”沈筝好整以暇地伸开了胳膊，等着江宜玲的动作。

沈筝的裙摆很厚，所以只打湿了外袍，中衣还是干净的，江宜玲的动作又很快，不消片刻，她便已然换上了件干爽的衣服。

“王妃，”江宜玲跪着身子替沈筝系上原本衣服上挂着的玉佩和香囊，犹豫地开口道，“我弟弟的事情，多谢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哦？”若不是谢齐然说过，江宜玲并不喜欢这个弟弟，沈筝真的要被她这副表情所欺骗，“玲姑娘多虑了，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我想罚他，便罚了，我心情好了，可能也就饶过他了。”

“谨听王妃安排。”江宜玲笑了笑，从装着衣衫的木盘中抽出了几张写着字盖着红印的宣纸，双手捧着交给了沈筝，“王妃，这是家父家母的一点心意，我想转交给您。”

从余光瞥到这几张起，沈筝的心就很没出息地开始疯狂跳动，她所有的银子都被谢齐然卷走，换成了间多近都移不走的宅子，让她想跑路都没法跑。眼下江宜玲又往自己面前送银子，她那跃跃欲试的手就快要压不住了。

可她突然想起了李嬷嬷，若她此刻拿了这银票，岂不是和她刚刚瞧不起的人成了同类。

不要看，沈筝，以前收钱是正儿八经的学费，现在收钱就是被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