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叫你木四娘子才是,离开唐家已经两天了,你还以为还是自己高高在上的唐家小姐吗?”
三九伏天的太阳毒辣,一片刺眼。
木娅刚从长时间的昏睡中清醒过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穿金戴银的娇艳女孩儿,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女子看着木娅不恼不怒,还睁着两只水汪汪的杏仁眼看过来,颇有点天真无辜的样子,不由得疑惑的轻挑眉梢。
从前木娅可是个坏脾性,仗着自己唐家小姐的身份嚣张肆意,每天都得自己好生哄着,如今她不过一届赝品,自己自然是想踩就能踩得了的。
旋即她翻着眼皮,轻嗤出声:“木四娘子,既然唐家小姐无福消受,做个下贱的木匠女儿还是适合你的紧。”
女子的声音尖细凌厉,如针尖般狠狠刺入木娅的脑海。
她心中一痛,猛地清醒过来,终于想起了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苏菲菲,本地知府的小女儿,嚣张跋扈,奇蠢如猪,是她从前最要好的朋友。
也是导致她自杀的间接凶手。
潮水般的记忆涌入脑海,那些屈辱的、不堪的、难以回首的记忆,此刻再次反复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木娅,以前叫做唐娅音,曾是本地豪强唐家的嫡出大小姐,身份尊贵,清丽无双,自长成以来可谓是百家求女,求亲的人差点踏破了唐家的门槛。
直到某一天,一名农家少女手持一枚玉佩敲响了唐家的大门,声称自己才是唐家正经的嫡出大小姐,唐娅音只是个顶替的冒牌货,活该一辈子卑微下贱的村妇。
从那一天开始,噩梦就不断朝她袭来,直到被逼撞柱而死的时候,木娅也不曾明白,难道她生来就活该受此屈辱吗?
额上痛入骨髓的伤处似乎还在流血,木娅怔怔的伸手摸上额际,却被突然伸来的一只手推的跌倒在地上。
“跟你说话呢,贱妇!”苏菲菲高傲的仰起头,看着她的眼神满是轻蔑不屑。
木娅突然涌上一层怒火。
唐家人恨我,真千金恨我,这些我都忍了,毕竟我占了人家亲生女儿的位子这么多年,可你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还是以前和我关系最好的朋友,凭什么也敢来羞辱我?
她形状秀美的眼瞳涌上一层阴霾,眉目间冷得犹如淬了冰霜,“苏菲菲,你敢再动我一下,你和张小娘子的事情明天便会人尽皆知。”
“你说什么?”苏菲菲明显慌了,梗着脖子强壮镇定,“你敢!你信不信我"
“我当然敢!”木娅打断她的话,冷笑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若是想和我同归于尽,便尽管来试试罢。”
面对着少女阴狠绝望的眼神,苏菲菲汗毛直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常言道穷寇莫追,人在被逼上绝路以后什么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这个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茬儿的前唐家嫡女。
万一张小娘子的事真的暴露了,那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婚事可就完了。
苏菲菲越想越慌,强撑着撂下几句狠话,忙不迭的带着两个丫鬟上了轿子跑路。
等尊贵的大小姐走了以后,躲在一旁不愿惹上麻烦的乡亲们才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尤其是佝偻着背脊一脸苍老的木父,还特意走过来搀扶了她一把,忧愁道:“女儿啊,这可怎么办,万一贵人们还要来找麻烦怎么办?”
他们离得比较远,没有听清两人的谈话,但也能看到那位大小姐对木娅嗤之以鼻的厌恶态度。
苏菲菲虽然在以前的木娅来看不值得一提,但对于这些村民来说,是一句话便能夺取家业性命的顶顶贵人,万万不敢招惹的。因此,其他看到这一幕的村人立时开始对木娅指指点点,眼中动作中满是拒之千里的排斥。
木娅冷笑一声。
她冷淡的躲开木父搀扶她的手,淡淡道:“行了,回去吧。”,说完便甩袖先走一步。
木父更是叹气,看着这个柔弱娇嫩的不像话的女儿,发愁她这个样子要如此还如何在村里找个好人家,博个好彩礼啊。
虽说他唯一的儿子还很年幼,但若是不早点准备起来,以后又要怎么建新房娶媳妇?
怀着这样的愁绪,两人一路坐着驴车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那是个简陋的民房,房子歪歪扭扭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裂缝和当作补丁的稻草,稀稀疏疏的树杈围了个篱笆院,有些破败的院门发出嘎吱的声响,随处可见溜达的鸡鸭。
还没等两人进了院门,就听着一阵阵哭喊声,当下木父就推开院门往里冲。
彼时王氏正攥着扫帚,狠狠抽在木香的身上,嘴里不忿的谩骂着:“小贱蹄子,让你偷吃,让你偷吃!”
木香单薄的身子被打的直抖,一双眼哭了个通红,看着蹙眉迈进门的木娅,颤颤巍巍唤了声“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