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娅暗叹一声。
她拂袖起身,朝着两人盈盈拜去,“民女见过两位贵人。”
唐母当即伸手去扶她,连声慌道:“不必!不必拜我,我娅娅,你过得怎么样,那家人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和难过,一边问还一边上下打量着木娅,生怕她露出一点不顺心和不如意。
木娅抓着她的手,眼眶一红,不愿意多说,只说自己过得还好。
唐绣站在母亲身后看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紧咬着牙,捏着帕子的手指发白。
她虽是被唐家认了回来,可生活却过的不如想象中富贵如意,十几年的农家生活,抹去了她遗传下来的秀美容颜,只留下粗糙的皮肤和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
琴、棋、书、画,这些课程唐绣根本听不懂,学不会,她只知道如何播种、如何翻地、如何快速地将屋子收拾干净,但这些对于平民女子来说可以让她们嫁得更好的技能,对于唐家嫡女来说却是个减分项。
尤其是每当婢女和父母兄弟无意间提起木娅的优秀,说她如何出色,再用失望的眼神看她一看,唐绣就感觉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又是嫉妒又是不忿。
若不是木娅占了她的位子这么多年,她又怎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唐绣强扯出一个笑容,开口道:“母亲,不如坐下来说罢,在楼梯口叙旧未免会挡着旁人的路。”
唐母连连点头,带着两位女儿进了雅座,一只手还一直抓着木娅不肯松开。
三人相对而坐,木娅平复下心情,这才发现两人身上都带了个香炉,圆滚滚的,用络子打结悬挂在腰间。
一阵阵如梦似幻的薄雾自香炉中散开,萦绕在两人身侧,远远看去,竟像个腾云驾雾而来的仙人,仙风道骨,鸾姿凤态。
“这是”木娅惊讶道,这不是她卖出去的被中香炉吗,怎么唐家母女也戴上了。
唐母顺着她的眼神一看,恍然道:“啊,这是最近刚出现的金鉔,很是神奇。”她解开腰间悬挂的香炉,递给木娅让她细看。
果然是贵族一贯的风范,不管是什么物品都要起个风雅的名字。木娅来回转着香炉,在底端找到了赵家铁匠铺的印记,心中无语道。
“妹妹很久没接触到这些贵重物件了罢,不如就将我这件送给妹妹吧。”唐绣取出自己带着的香炉,又说道:“毕竟这香炉一个就要上千两银子,妹妹拿去也好当个压箱底的嫁妆。”
木娅翻了个白眼。
就这样的水平,也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她?
若是以前的木娅,几句就能把她撅回去,但现在木娅不想和这家人牵扯过深,借着这机会做出一副难过的表情,掩面说了几句便带着墨梅走了,任唐母在身后连喊了她几句也没有回头。
唐母是真心爱她的,可惜身不由已,对于夫君的决定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赶出家门。
木娅疾步走出店铺,带着墨梅匆匆回了铁匠铺。
这些日子,香炉和擦菜板越发火爆,订单排了一长队,木娅和赵殷商量商量,将外壳的制作委托给了其他铁匠铺,最重要的机关制造则是留下来自己做。
这么一来,香炉的产量总算是勉强跟的上了,一天能出个数十单,赵家铁匠铺的名声迅速蔓延至全城,连临城也有所耳闻。
村中,木父扛着锄头,在炎炎烈日中疲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听说了没,木家四娘找的男人,这些天挣了大钱呢,连房子都新买了好几间,还单独给四娘配了个丫鬟,成了被人伺候的贵人了。”
“当时木家父母可是要将她卖给那个屠夫啊,要不是四娘自己找了这个男人,能有现如今舒服的生活?”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木父的耳边,他木着一张写满了生活困苦的脸,低垂着脖子,晃晃悠悠的走回了家。
“当家的!”他还没走进门,气势汹汹插着腰的王氏便冲了出来,揪着木父的衣摆往外走去,“四娘那丫头现在发达了啊,咱们不可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怎么着也得过去看看。”
她的这个\'看看\'显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看看。
木父犹豫道:“不妥罢,当时不是已经拿了五钱银子当聘礼了吗?”
王氏跺脚气道:“你知道光是擦菜板就卖出多少个去?还有那什么香炉,更是贵的上了天了,五钱银子算得了什么,咱们应该要他个五十两。”
木父犹豫不决。
“当家的!”王氏当即开始耍赖,哭嚎道:“你不为我想想,也要为龙儿想想,读书娶妻,哪个不要钱,难道你就不想给龙儿盖个新房子吗?”
每次她一拿唯一的儿子说事,木父就败下阵来,乖乖的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