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后就是两三只绽放的三角梅,红艳衬着他眉骨添了几分骚气,没睡太清醒耸撘的眼皮又莫名嚣张。
“.......”南思阮简直踩在烧热的红砖上左右不是人,艰难回过头还未说什么,身旁的钟晚晚已经倒吸了口冷气,迎着一路春风撒腿就跑。
顾向野也是没想到自己随口搭的一句能直接把人吓跑,默了默挑眉看向南思阮:“...她跑什么?”
“她....”南思阮咬了下舌头咽下后面的解释,改口道:“....我怎么知道,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少年嗤了一声,也并不太关心对方的理由,又问:“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南思阮边走,糊弄他,“还有别的同学在,老师叫我一会儿有空再去找他。”
顾向野跟在她的身后,语调没什么变化,“我刚刚路过。”
南思阮停下:“嗯?”
顾向野轻瞥了她一眼,懒声说:“就顺便听了一下。”
“......”南思阮瞪他,心虚之余有些气乐,“顾向野同学,你这是一路跟着来偷听了?”
顾向野甚至连眼都没抬:“上厕所。”
“...上个唧唧。”南思阮面无表情拆穿他,“教师办公室旁边是女厕。”
顾向野脚步停顿,掀起眼皮看她,语调有些无奈:“我要是说我是跟过来的,你不又得多想?”
南思阮噎了一下,挠挠头想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少年又散漫似的搭了一句。
“刚刚那人说的狗话,”他目光依旧停在她面上,漆眸微闪,“你别放在心上。”
南思阮眨眨眼,有些想笑:“我能放什么心上——你南姐姐好歹也是制霸年级语文榜的人,能被那小伙几句话就打击了?”
顾向野看她,半晌才接话:“我说的是,他说梁南风的那些话。”
“梁南风有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力做些什么,你也不清楚,所以和你也没有关系。”顾向野耐着性子慢慢解释,顿了会儿,重复,“所以,别放在心上。”
南思阮听着少年续续讲的一番话,眼睫微垂。
这人,她有些绝望的想,懂我懂的有点过分了吧。
怎么就能,每句话都往她纠结的点儿上讲。
南思阮侧头避开少年的目光,盯着鞋尖看,“....知道了。”
少年颔首淡淡应了声,继续脚步不紧不慢跟在她的身后,到教室前停顿,等她顺着走进半晌后才散漫说了声报告。
南思阮一路走到座位,拉开凳子坐下,心不在焉扫了眼桌面,目光停顿在桌上那张自己出去前扫完的理综卷上。
理综卷还是那张理综卷——只是莫名用铅笔圈画了几道题目,旁边撂下一个叉,配上几个步骤和正确答案。
铅笔笔迹极淡,字迹一如写下的人般轻狂潦草,用橡皮一擦就可以不留痕迹的浅度,散落在理综卷前后各个题目旁。
像是一昼夜的雨拂进窗里,满银河的璀璨坠落流星,蓄了一星池的湖水,却只是试探般的留下点点痕迹。
写下字的人也走回了课桌边坐下,极度困倦似的再次想阖上眼睡。南思阮在一旁看了又看卷子的前后,有些喃喃自语似的问。
“为什么用铅笔写呀。”
风撩起理综卷的一角,拂过少年额间碎发,吹散她自言自语似的问题。
南思阮也没想着要个回答,摸索出一支笔乖乖附在案头照着对方的痕迹改正,半晌耳畔少年的话逆风而来。
“铅笔,”他尾音倦怠沉缓,带点儿睡意朦胧的哑意,低低传来,“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擦掉。”
“......”南思阮心尖猛地颤了一下,揪着试卷的手收紧,半晌才轻微地念了句:“...才不要。”
少年半张脸埋在手臂之间,碎发遮挡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听进去她的回答没有,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南思阮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确是很困的模样入了睡,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卷子。
极浅的字迹,过不了几天就会越来越淡,甚至自己不注意稍微擦碰了一下,都能糊掉一块儿。
她浅浅略过每一段的痕迹,拿起笔停顿了会,笔尖落在最开始的铅笔字迹上,一笔一划描了起来。
窗外雨过天晴,冲刷过的玻璃映出窗侧人的面容,少女眉眼清澈,眸色认真,握着笔勾勒着少年一腔如春后秋雨般的心思。
南思阮细细慢慢描着,眼皮低垂。
半晌,她说给自己听般的,细如蚊声叹了口气,轻道。
“——哪里舍得....擦掉啊。”
正午时分。
少年仍睡着,长睫覆盖眼睑,呼吸温沉。
南思阮抠搜的撕下草稿纸的一角,写下自己要再去找一趟梁南风,手指轻推塞入他的胳膊肘下,起身准备离开。
顾向野睫毛微颤,半晌还是没睁开眼,嗓音倦懒:“...去哪。”
南思阮简直怀疑他额头开了只天眼,没忍住还多看了几下才道:“再去找一趟梁老师。”
少年动作微顿,终于稍稍掀起眼皮,直起身来漫不经心:“我也要去找数学老师...”
“...一起吧。”他打了个哈欠。
南思阮看着有些想笑,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睡的有些凌乱的发:“我怎么就觉得你天天都挺困的...你是不是每晚背着我偷偷学习了?”
顾向野懒散抬眸看她,目光拂过她手上的动作,低低笑了声。
“行,”他像是随意搭话,尾调带磁的酥麻缠绕,“下回当着你面学。”
南思阮指尖被他嗓音弄得有些发烫,挪开,不明所以瞥了他一眼。
“我对你,”他大约还是困,稍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神色倦懒,状似漫不经心说,“就没想过隐瞒什么。明白?”
他说的口气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尾音音调微倦。明明是一句承诺似的话,却被他说的像句玩笑。
话语间一直控制着度,保持在一个能让她舒适的距离。
仿佛时刻都在注意着,小心维护她一颗莫名其妙的玻璃心。
南思阮抬手贴上自己滚烫泛红的脸,颇觉得这人刚睡醒的时候实在有些要命,别开头说:“...走吧。”
走廊上微风和煦,天外微沉,空气清冽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