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阮其实想过要去找他。
复读那一年她也问过自己,如果对方不在意她的经历,如果对方还愿意。
自己又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但是她又想,自己对那个少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的家庭,她的经历,她的分数。
如果都告诉了他,自己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他们对彼此是十七八岁的心动,还没见过沧海的浪和巫峡的云。
他们对未来的安全感,只是建立于考上同一所大学。
那个少年还会路过春风十里,繁花满地。
到那时候他会不会想,当初何必。
何必要背上她本可以自己承担的,一切不值苦难。
她刻意断掉一年的联系,想让少年去冷静下来,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复读那一年里她想的全部都是考上P大,也说不清是因为自己上一次的失利,还是因为顾向野在那。
那无数个酸楚难熬的夜晚,自卑心作祟的时候,她所有的希望都是她的少年不要再等她,最好忘了她。
她甚至想过,如果见到他已经有了新欢,自己该说些什么祝福的话。
然后她就能装作陌生人的模样,在同一所校园里擦肩而过。
她做他的路人,他继续做她心底的少年。
这样就足够了。
南思阮歪头思绪漂浮,视线内看到那个模样和少年几乎没有差别的青年人在她说了那句安慰的话后面色沉的出水,眸底漆黑一片看不出情绪,转身看向吧台。
酒店老板过来,那青年向他微微颔首,对方了然笑笑,便转身离开。
南思阮收回目光,想喝一口酒上的奶油,手上的酒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整个拎起。
“你现在能耐了?”他端着酒放到自己身侧,垂眸看她,声线没有起伏,“能一个人喝酒了?”
南思阮只觉得这个人奇怪得很,又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打不过他的,老老实实点点头,含糊了一句:“还行吧。”
“一个人喝是肯定没问题的,”她手搭在脖颈挠了挠,随意扫了眼眼前的空杯,“再喝个七八杯也是OK的,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能耐...”
然后她偷摸抬眼看了一下对方,被对方僵着的脸又冷地低下脑袋。
顾向野把那杯酒放在离他最远的位置,踢开凳子坐下,平视她,问:“为什么喝酒。”
“...喝酒好啊,”南思阮对上他漆黑的眸,只觉得对方越来越像,边随口扯,“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莫使金樽空对月...抽到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今朝有酒今朝醉,映日荷花别样红...”
背到后面越背越乱,干脆把带酒的都瞎忽悠说了一通。
顾向野听着她念念叨叨,忍了几次想给她额头来一下的冲动,干脆伸手将她面前剩下的酒一一端到自己旁边,懒得和她说话。
南思阮看着,鼻子一酸,觉得委屈:“...我刚还觉得你像他。”
“现在觉得不像了...”南思阮嗓音有些哽,偏开脑袋,“他才不会这样凶我。”
顾向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起的那点儿火又被压下,攥紧的手心又松开,颇有些自暴自弃。
“...你住哪,”顾向野抬手揉了揉眉心,“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南思阮吸了吸鼻子,客气又礼貌,“我们不熟...这不大合适,谢谢你。”
顾向野也懒得跟她废话,起身去买单,丢了一句:“不走揍你。”
南思阮肩膀一抖,半晌抬头看他,语气有点儿不可思议,小声嗫嚅:“...你现在又好像他了,他也动不动就说要揍我。”
“但是我还是不会走的。”南思阮垂下眼,叹了口气,“我不是那种玩儿替身梗的渣男,你懂我意思吧。”
顾向野看她,感觉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今天,忍着情绪翻了下口袋,拿出钱包抽了身份证和校园卡,递到她面前。
南思阮愣了会儿,借着昏黄灯光凑过去眯眼看了看。
她复读那会弄得有点儿近视,这会儿脑袋也不太清醒,只觉得那些字一个个都在卡面上跳动,费了点时间去看,然后在弄清那几个字时脑袋里好像有什么弦瞬的崩断。
她现在能确定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站着的这人真是顾向野。
第二件事就是,她好像在做梦。
她沉思了半秒,自信地把第二件事的好像两个字去掉。
她在做梦,那现在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比如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比如为什么对方听着自己哔哔了那些话还忍着没动手。
南思阮手心冒了点儿汗,又抬头去看他。
那青年眸色漆而暗,下颌线被暖灯模糊,眼睫垂低,不耐却又等着她。
怎么会没认出来呢,南思阮眼角温润,低下头来,也没忍着就啪嗒掉眼泪,这分明就是她的少年,又像无数个夜晚一样进入她的梦中。
顾向野看着对方一声不响又开始掉眼泪,喉结上下滚了滚。
还能怎么着,他有些认命地想,哄吧。
他收回卡随意塞回口袋,抽了张纸巾,微微俯身,伸手想给对方擦。
然后那小姑娘就突然抬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对上,眼角湿润着,鼻尖泛红。
他身形顿了会儿,南思阮下一秒就直接凑了上来,嘴唇贴上。
少女唇瓣湿软,还带了点儿酒精刺激下的殷红发烫,直接覆上了他的。
酒吧的灯洒在她白皙的侧脸上,睫毛轻颤着,连呼吸都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