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寝宫内，烛光跳动，

“哈努尔公主说了什么没？”

夏元奕抵着额侧躺在软塌上品茶，一身丝质的黑色中衣半敞着，露出微凸的锁骨和皙白的皮肤，披散的发几缕搭着肩，几缕绽开在软塌上，竟有些似那娇女儿，叫人移不开眼。

“西域那公主谢过太子的赏赐，说明日定会穿那礼服参宴。”小太监桑林儿摸不清太子的意思，只能如实禀告。

“没了？真是无趣。”

“奴才听那缝衣娘说，这哈努尔国的公主美貌天资，冰肌玉骨，眉眼是那西域的韵味儿，但那脸蛋却似我们中原人，身段儿竟如话本里天上的舞女一样，是软的。”

百姓知太子美，但不知太子好美。往日还没有哪个女子入得了太子的眼。桑林儿只觉得头上冒冷汗。

“一半西域一半中原，果然是这样。”太子放下茶杯展了一卷画，“要不是父皇不让孤出宫，孤定要去看看的。”

卷轴顺着桌面落下，亮出一女子的样貌，题注是林家二女林沂萱，若叫有心人看一眼，便能看出这美女子竟与那哈努尔公主有几分相似。

第二日早朝后的政和殿，满桌的早膳无一不精致，就是用膳的人兴意阑珊，一边打着哈气，一遍慢不紧地摆弄碗碟里的芙蓉糕。

“你怎么看？”永乐帝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看？”夏元弈丝毫没有思考，直接反问。

他今天一点胃口都没有，只困得想睡觉。昨夜睡得晚，也没猜到今日一大早会被父皇身边的太监秦福喊到政和前殿上早朝。

明明说好了一周三次早朝，这周明显超额了！这么早起床就是在虐待他！如果可以他真的一点也不想继位。

想到这里，太子打起些许精神，给永乐帝夹了一块茯苓养生膏，一脸认真地望向永乐帝：“父皇，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不，千岁！多陪陪儿臣。”

“……你多给我省点心，我就能多活几年！”

永乐帝手里的筷子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向对面那个不争气的家伙飞去。

他和鸢儿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不像鸢儿更加不像他，虽然继承了他聪明这一点，但是这懒猫的模样，他可从没教过。

“关于哈努尔国的云姬公主，太子怎么看？朕是不可能把她纳入后宫。”永乐帝想到早朝上一众文官的联袂提议，就觉得头疼，“你说朕该将云姬公主怎么安排？”

“父皇明善，”太子想到那早朝上闹哄哄的场面就觉得可笑。那群读书百卷的文官竟然以为只要让父皇收了哈努尔国的公主入后宫，就能让岭西州的民乱平息。

想到那画上的前朝和亲公主的样貌，太子忍不住笑出声：“父皇，您要是将那小姑娘收进后宫，这几十年以后见了母亲，您不得被母亲骂死！”

皇后早逝，太子体弱，这一直是永乐帝心脏难以言喻的痛，他亲自教养太子，除了培养他帝王气度，也是为了弥补皇后。可是……

“你、你个小兔崽子！会不会说些好话！朕今生最爱的就是鸢儿了！听到没有！别在那里瞎说，早膳都堵不住你的嘴！”

永乐帝忍了再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他与鸢儿生的亲儿子。

他怎么就养出了个这样不省心的继承人？！这样他还真不敢早早地去找他的皇后。

“嘁，以后您自己去下面告诉母亲这帝王的深情。”太子最后夹了一块芙蓉酥，结束了早膳，晃悠到一旁的软榻瘫软下来，哈欠连连。

“你……夏！元！弈！你给我坐正了！知不知道有惯例朝会上有多少人在我这里说你不适合当太子！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你推下太子之位！”

“哎呀，父皇您要是哪天不想让儿臣当太子，就给儿臣一大笔钱，让儿臣去巡游四方，欣赏大好风光。”

太子有恃无恐地品着早茶，一脸睡意，并颇为贴心地列出自己觉得适合接太子之位的人选，“我看皇兄就不错。”

“你……想的美！”永乐帝盯着夏元弈，思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

他膝下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皇子夏裕隆，从小聪慧懂事，成年封号后更是颇有英飒之风，在群臣中呼声最高，确是个适合的人选。只是他恪守礼制，坚持夏元弈才能是太子，才是大夏国正统的继承人，顽固地谁都说服不了。

秦福眼观鼻，鼻观心，尽职尽责地作为一个雕塑立在旁边，这太子在皇上面前时不时没大没小的场面他已经见多了，就像是民间寻常父子的吵架。

当然，这场面仅限于皇上与太子两人私下间。他在皇上身边服侍了近二十多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父子二人正拌着嘴，一小太监就匆匆忙忙跑来伏在秦福耳边说是华妃到了。

“宣进来吧。”永乐帝关于云姬公主和亲一事想了又想，也只想到这么个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