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真的要把喜妹嫁给冯瘸子?”
“哎呦可不是吗,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听说喜妹都绝食三天了!”
“我咋听说是大队长找人掐算,说喜妹十九岁生日之前只能嫁给冯瘸子才能消灾,啧啧,也不知道是不是冯瘸子私底下花了钱,想当大队长女婿才让人这么说的。”
冬天没事可做,红星生产队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坐在一块儿边纳鞋底边聊闲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生产队最近最大的新鲜事上。
那就是大队长小女儿陈喜妹的亲事。
虽说村里女孩子十六七岁就会找对象、嫁人,但十八也不算年纪多大,陈喜妹长得又漂亮,那冯瘸子大名叫冯大山,三十岁的老光棍,这哪配得上啊!
不过要是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也有可能,今年是1974年的冬天,虽然这些年各种动乱,也不许搞封建迷信,不过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信这个的,也有人不信。
有人哎了一声,“我这还有个消息,说县里的流氓头子瞧上了喜妹,那种人咱根本惹不起,大队长这才着急忙慌的把人嫁了。”
“我觉得不对,再着急这么些个生产大队,好多没结婚的小伙呢,喜妹长得这么好、又能干,喜欢的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便宜冯瘸子,你这肯定假的。”
……
陈喜妹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中心人物陈喜妹三天前确实用绝食来表示抗议。
可她打小是个吃货,根本禁不住饿肚子,晚上偷偷吃完了攒下的两块核桃酥,然后去厨房翻找东西,她不信娘会不给她留吃的。
结果一推门才发现,她居然被老陈头锁在了屋里,这一锁就是三天。
陈喜妹绝望了。
老陈头这辈子有三个孩子,老大陈建设,已经娶了媳妇,连孩子都一岁多了。
老二陈建国,打小就机灵,高中混到毕业后,正好县里的供销社招售货员,本来考的就不错再加上走了同学的关系,是老陈家最出息的。
老三就是陈喜妹了,虽说是个女娃,可老陈头是大队长,比别人有觉悟、家里生活条件也好一点,所以打小陈喜妹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听说要把她嫁给冯瘸子时一万个不信。
这几天娘哭着劝了,大哥大嫂、就连二哥也请了假从县里跑回来,不管怎么谁都劝不动老陈头。
其实生产队的大伙儿有些猜的挺对的,陈喜妹不是总去县里找二哥陈建国嘛,确实一来二去的被一个惹不起的流氓头子看上了,对方还扬言陈喜妹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吓得她好多天没敢再独自去县里。
陈家其实都是老实人,那种不要命的根本惹不起、也不敢惹,那种小人满肚子坏水,想要整治的家里鸡犬不宁有的是法子。
陈家满面愁容,商量来商量去那就是让陈喜妹尽快嫁人。
陈喜妹不答应,她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当兵走了九年、渐渐音讯全无的谢峰。
可这下无论是哥哥还是母亲,都劝她别惦记了,说不定那人早就都……
陈喜妹听着隔壁的主屋里,娘一边叹气一边帮她收拾明天要带的嫁妆,心里难受的紧。
不成,她这辈子除了峰子哥谁也不嫁,更是绝对不要嫁给冯瘸子!
与此同时,红星生产大队的陈瘸子家,老陈头正在跟陈瘸子喝酒、吃花生米。
陈瘸子拿起老白干给老陈头添满酒盅,张口喊的却是叔,声音也不同于平时的沙哑。
“叔,你真的决定要让喜妹嫁给我了吗?可我现在这身份……我怕将来连累了她。”陈瘸子、或者应该说谢峰有些犹豫的说道。
原本的陈瘸子去年冬天就煤气中毒死在了家里,平时也没人来他这边串门,老陈头发现时人都硬了。
想着到底乡里乡亲的,大伙儿帮把手把人埋了,正巧又一个冯瘸子打扮的人拿着在生产队偷来的铁锨鬼鬼祟祟回来,把老陈头吓一跳。
好在谢峰先开口喊了叔,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老陈头这才没喊乡亲们过来抓贼。
得知谢峰已经退伍,但因受了伤、又得罪了某些人不能公开表露身份。
他也是前一天刚回来,经过特殊训练的他嗅觉敏锐,在外头路过的时候闻到了一丝煤气味儿,但进来后人已经没了。
本来谢峰的打算是在山里找个山洞先凑合凑合再想别的法子,看到这具尸体后才起了伪装成冯瘸子的念头。
可也不能直接就把尸体放在这,便撬锁偷了把铁锨去山上挖坑,准备把人埋了。
老陈头几乎是看着谢峰长起来的,心里自然偏向他,这一年来没少在村里帮他打掩护。
也正是因为知道谢峰的身份,才决定把女儿交给他,又编出什么算命先生的话来。
“峰子,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喜妹一门心思的想嫁你,又惹上那个混混头子,应该说你别嫌弃我陈家的麻烦才对。还是说,其实你不稀罕喜妹?”
谢峰脸上做了易容,又抹了好多灰,头发还故意留长,显得邋里邋遢。
虽然看不清什么表情,但他略微低了低头,盯着木桌上陈年的黑色油光看,急急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