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比哪家生产队的麦子种的好、收成多,谁公粮交的快;冬天的时候,比谁养的猪好,养的越胖,交完任务后社员自己分到的肉就多。
炖完肉剔着牙往外头一坐,名为聊天、实则攀比,谁吃的肉多、炖的香,就感觉把另外的生产队比了下去。
红星生产队的人一进到红旗生产队,看见人就扯着嗓子问,“你们村的李屠户在哪儿呢?”
“没看见,可能在家呢吧。等等,你不是红星生产队的吗,又没到年底,找李屠户干吗?”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路上都没歇,这会儿喘着粗气,还不忘站直腰、拍拍胸脯。
“找他肯定是有事啊!你们不知道吧,我们生产队,刚才出了个打猪英雄,那么大那么肥的大野猪啊,在村里撞人,被冯瘸子几拳头就给打死了。当然是来找李屠户给我们杀猪啊,马上就有猪肉吃了!”
听的红旗生产队的一脸羡慕,“你们村有人打死了野猪,就他一个人?哎你快给我说说,我给你领路,去李屠户家!”
红星生产队这人哪看见谢峰是咋打猪的,但在老对手面前,肯定要吹嘘一番啊。
“我们村的冯瘸子,是这个”,竖大拇指,“前两天刚下完雪,村里有一小孩上山去了,就是他给救上来的。”
“等等,你说的是那个懒汉老光棍冯瘸子?”冯瘸子的大名周围几个生产队谁不知道,他咋又救人、又成啥打猪英雄了,有这么牛掰?别是骗人吧。
“骗你干啥,人家冯瘸子搁在以前,那就是藏在深山里头有能耐的高人,哪跟咱似的,再说了,人家早就不是光棍了,娶的是我们大队长的宝贝闺女。还是大队长有见识,这么早就看出冯大山不是一般人了。”
“都让你给打岔了,我接着说啊!今儿过了晌午,我就听见外头响动可大了,一出去,那么大头的野猪啊!跑的贼快、贼凶!”边说边比划。
“我们支书那叫一个……啥来着,临危不乱!立马开了仓库,我也分到一把锄头。我拿着锄头,半点都不害怕,跟着大伙儿一块把野猪堵在了冯大山家门口。”
……
他讲的口沫横飞,另一个也听的时不时瞪大眼、张大嘴,等找到李屠户走了之后,这人又立马拉住红旗生产队的其他人,分享刚知道的大事。
“我跟你说,你还不知道吧,红星生产队的冯瘸子,原来是天生神力啊!还会打醉拳,一拳头就把野猪脑袋砸扁了,再一拳头,大野猪脑袋就掉了!”
等李屠户到了红星生产队,那边已经传成了“冯瘸子大喝一声,野猪就震掉了脑袋,卒”。
李屠户听说红星生产队有野猪下山,还给弄死了,让他去杀猪,就乐呵呵的去了。
能不乐呵吗,每回杀猪他都能得到点猪耳朵啊啥的当成报酬,总不能是白杀的吧。
而且都好些年没瞧见过野猪了,听着也有点新鲜,尤其是知道野猪是被一个人打死的之后。
李屠户比谁都知道野猪有多厉害,就算在山上下了套、套住野猪,也得好七八个人才能对付的了,这个冯瘸子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到了地方,李屠户先磨了磨刀,除了还在睡觉的谢峰,红星生产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出来了,还都拿着盆,想着等会儿能分到多少猪肉,要咋吃。
大部分人想的还是炖,还得大火多炖炖,因为野猪肉不好烂,吃着也费牙口。
因为是死猪,好杀的多了。
李屠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血噗嗤就喷在了地上,有小孩吓得捂眼睛,然后在指缝往外偷看。
把内脏弄出来后,村里的会计拿着秤站在旁边,先称重,算算每个人给多少猪肉。
老陈头让陈建设帮着招呼大伙儿排队,至于陈喜妹,当然是排在第一个。
老陈头道,“咱们这回直接按照人头分,喜妹和冯大山这户呢,多给十斤肉,最后应该差不多正好分完,你们有意见不?”
没人敢有意见啊,万一谢峰拿拳头抡他们怎么办?
排在前头的,自然拿到的肉就比较好,不过陈喜妹想到谢峰做的红烧肉,好像瘦肉也挺好吃的,有肥有瘦最好!
“爹,我跟冯哥哥既然能分那么多,也不能把好的全都分走,你就给我七八斤纯瘦的吧!剩下的肥的也行、有肥有瘦的也行。”
社员们确实担心老陈头偏心,把好肉都给陈喜妹,这年头家家户户肚子里缺油水,最稀罕的就是大肥肉,最不喜欢的就是瘦肉。
听陈喜妹那么说,还觉得这人可真好。
“喜妹,你跟大山都是好样的,还想着乡亲们呢!回头谁说你俩不好,我帮你出气!”
“对,是喜妹和大山让咱们吃上了野猪肉,还这么义气,我再也也不喊大山是冯瘸子了,也不说他懒了,他是咱们的打猪英雄!”
“对,打猪英雄!”
陈喜妹想矜持点,可嘴笑的怎么都合不上,莫名的还感觉挺光荣的,头都仰的高高的。
至于先前被野猪追的满院子乱窜,咳,那么丢人的事儿肯定不是她做的!她那不是害怕不是慌,是……对了,是先溜累了野猪的抓猪策略!
没错,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