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咱去供销社吧,这儿还有点棉花票,给你买点棉花做个新棉袄和棉裤穿。”谢峰数着盒子里攒的棉花票,心想快过年了,应该让陈喜妹做身新衣服,这些票应该差不多正好。
她穿的这身棉衣其实也不算旧,是去年新做的。
“刚大队通知明儿一块去河里头凿冰网鱼,正好今儿把买棉花的事办了。”村里那条河流经好几个生产队,每年临近过年每个生产队都会各自组织自己的社员抓一次鱼。
有时候抓到的鱼多、有时候鱼少,但每家都能分到几条。
拿回家后在盆里用水养着,过年的时候添上一道菜,这边的习俗就是过年必须有鱼。
陈喜妹看看自己的棉袄,半新不旧,再看看谢峰身上那件,胳膊肘上都打着补丁,可怜巴巴的。
“要不我就别做了,你给你自己做件新棉袄吧。”她能做一身的棉花到谢峰身上顶多也就能做一件。
“媳妇儿这是看我穿的不好,心疼我了?”谢峰手欠欠的想要去搂陈喜妹的腰,结果还没碰到,就被她用胳膊肘来了一撇子。
“谁是你媳妇儿,别动手动脚的!”就会耍口花花。
谢峰走到她背后,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咱俩结婚了,你就是我媳妇儿,”他说是就是,“这辈子除了你,我媳妇不会是别人。”
陈喜妹脸红了,但肩膀往上提,往前走几步又远离了他,总觉得被谢峰抵过的位置有奇奇怪怪的感觉。
“净说些好听的,我才不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冤啊,我骗谁也不能骗你,你说,我打小骗过你吗?”
陈喜妹想了想,好像是没有,哎不对。
“有!五六岁的时候,你领我去地里抓蚂蚱,然后柴火垛里有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
她呀了一声,本就有些红的脸这下红的像是滴血,当时他骗她说是什么妖精在打架,陈喜妹还以为真有妖精,会吃人的那种,吓得往他怀里钻,差点就哭了。
现在有些懂了,那俩人确实是在吃人、啃人,不过那是夫妻才能干的那事,可不就是骗她!
谢峰也想起来了,可他坏心眼的假装不知道,“啥呀,我骗你啥了,你不说我哪记得。”
“你你你欺负人!我不说!”她知道他记性可好了,肯定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脸红啥,到底啥事?我真不知道!”谢峰眨眨眼睛,满脸疑惑。
难道是真的?
陈喜妹不知道该不该信,反正她不好意思说,嘟嘟囔囔的道,“我、我也记不清了。”
“那就是没有呗,我就说,我这人不可能骗人的。”
陈喜妹气死了,但她说不出来!
“别看我这身棉袄旧,其实也是去年做的,就是布料用的旧布,实际上可暖和了。嗯……我看爹的棉袄挺旧的,要不给爹做一件吧,等过了年去镇上的公社也体面,毕竟爹也代表了咱生产队。等明年再给娘做。”
听见谢峰这么说,陈喜妹也同意,爹和娘什么都紧着他们这几个小辈来,两个人都有两三年没穿新衣裳了。
就是……
“这样往后欠你越来越多了。”她们家占了谢峰好多便宜啊。
“这话说得,以前爹娘也没少照顾我啊,闹饥荒都记得给我留口吃的,这样算我欠的更多,再说咱现在是一家人,”谢峰摸下巴,“早知道我应该那时候就改口喊爹娘的,反正咱俩都要结婚,失算啊失算。”
陈喜妹悄悄翻了个白眼儿,但随后又笑了,也不知道心里到底生气还是高兴。
两人先去买了棉花,直接把谢峰攒的棉花票都给用完了,但还缺布。
陈喜妹那里倒是有几块,但太少,而且颜色不适合老陈头穿,两人手里又没有布票。
“这样,你在这边等着,别乱走,我去黑市一趟,应该能买着布。”
上次谢峰虽然去黑市卖过野猪肉,到晚上才回来,把陈喜妹担心的够呛,他还要去!
“别了吧,太危险了,要不咱回去想想法子,或者跟别人借一块。”其实借基本是很难借到的,她只是不想他冒险。
要是被抓住,十有八九就是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她好不容易嫁给谢峰、还没原谅他呢,不想变成个寡妇。
谢峰摸摸她的脑袋,他戴了她给织的那条围巾,特别暖和,眼中柔情脉脉,似有泪光闪烁,在脑子里,自己给自己套上了特别悲怆的bgm。
如果这个场景发生在火车站,夕阳西下,身边旅人匆匆,身后就是这个年代特有的绿皮老火车。
啊,那该是多么感动人的画面。
谢峰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喜妹,你放心,就算我回不来,布也一定会回来的!”
谢峰:“???”好像嘴瓢给说错了。
“不对,我的意思是,头可断、血可流,人和布肯定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谢峰心想:好像还是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