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陈喜妹差点被口水呛着。

“圆圆不能换爹娘吗？”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要哥哥姐姐这样的爹娘啊。

“别哭，这爹娘不是说换就能换的呀，这……唉。”

向来嘴皮子利索的陈喜妹都不知道说啥了，四岁的孩子跟她讲道理她也听不懂，直接说不行好像又把她往刘招娣对不负责任的爹妈那边推，真是……怎么都不对。

生活在那样的家里，让圆圆早就学会了看大人的脸色，立马知道自己问了个不怎么好的问题，除了偶尔抽抽搭搭的哭声，也没说话。

“往后刘招娣和钱磊再打你，别傻站在那让他们打，机灵点，你不会跑啊？再不行躲我家里来，他们打不过你冯哥哥。”

圆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记没记住。

饭熟了，谢峰捞出鸡蛋，在凉水里泡泡，剥了皮递给陈喜妹，让她在小孩脸上轻轻的滚。

闻到鸡蛋的味道，圆圆直咽口水，但并没有问能不能吃。

她的脸还肿着，吃不了太热的东西，等稀饭放的凉一点，陈喜妹才拉着她去吃东西。

“今儿太赶，哥哥没给你炖鱼，等晚上你再过来，就能吃你那条鱼了。”她把鸡蛋洗干净掰碎在圆圆的稀饭碗里，让她搅合搅合一块吃，这年头吃的就没有浪费一说。

圆圆的碗里大米粒比较多，看着稠稠的，陈喜妹和谢峰碗里却几乎都是米汤。

她眼睛一酸，将来不管有没有本事，都要报答哥哥姐姐。

吃完饭陈喜妹亲自送她回去，站在刘招娣家门口听了一会儿，没听见有吵闹声，这才放心。

到了晚上圆圆果然吃到了鱼，那条大鱼她一点一点的，足足吃了四天才吃完。

“今儿卖的咋样？”听见大门有响动，陈喜妹连忙打开门把谢峰迎进来。

这几天他天天早晨出去曹贵那里拿猪下水，白天跟陈喜妹两个人一起清理，下午四点来钟再背着做好的猪下水去黑市卖。

因为这玩意没人吃过，怕不好吃，头一天就卖了三分之一出去，然后一天卖的比一天多，现在过去就全都抢了，根本剩不下。

“跟昨儿差不多，卖了二十来块钱。曹贵说还有明儿还有后天还要再多宰点，大后天就过年了，咱就不卖去了。”

谢峰卖猪下水愿意给票的价钱就低点，没有票的就高点，只要不是粪票这种没啥用的啥票都要，所以每天到底能赚多少钱不固定。

“那到了年，咱不就能攒将近一百来块钱了？”陈喜妹就像个小财迷，两眼放光。

这总共才卖五天，就五十多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投机倒把，真是赚钱啊。

谢峰站在炉子边烤火，他脑袋上包了个头巾，脸上也粘了东西，不管打后边、还是前头看，都跟个长得又高又丑的女人似的，当时头一回看差点没把陈喜妹笑死。

“肯定的，过年咱也歇几天，等肉联厂开门再接着干。哥说的对不对，跟着哥保准让你吃香喝辣。”

这臭美的。

“等腊月二十八最后一天的时候，我给曹贵买点东西当年礼，成不？”

虽说他跟曹贵有过命的交情，可这几天黑市里头有特好吃的猪下水的事只要去过那边的肯定都知道，要是没曹贵也办不成事。

谢峰想着给他带点自己做的猪下水，再买两瓶好酒、点心啥的，日后好继续做生意嘛。

“有啥不行的，不用跟我说。”

“咋不用，咱家我赚钱、你管钱，我要是用钱不跟你说跟谁说。”

陈喜妹白他一眼，就会贫嘴说好听的。

“那你顺便也给爹娘买点过年的东西呗，别忘了再买点苹果点心，还有鞭炮黄纸。”

大年三十那天，怎么也得上坟啊。

虽说不许搞封建迷信，上上坟生产队还是不会管的。

谢峰的手一顿，“成。”

大年三十，谢峰和陈喜妹把门一锁，并肩往山上走去。

山上有一块地方是红星生产大队的坟地，路上俩人还遇见几波别的社员。

他俩主要祭拜的是谢峰的爹娘。

一般上坟也就放挂鞭炮、烧点纸钱，不过陈喜妹寻思着谢家以前是大户人家，怎么也得摆摆苹果点心啥的，再说他家又不缺这点钱，最后还是拿回去自己吃。

两个人拔了下坟头上的枯草，修了修、添点土。

谢峰的娘身体不好，早早的就不在了，恐怕谢峰自己都没印象。

至于谢峰的爹，或者说陈喜妹的公公，陈喜妹对他印象也不多，只记得是个特别爱笑、特和善的人，还给过她几回零嘴吃。

上完坟，俩人又往山的深处走了走。

“就是这了。”谢峰道。

这边周围有几棵粗大的杨树，看着毫不起眼，也没有立碑和坟头，因为这里是埋冯瘸子的地方。

冯瘸子早就没亲人了，谢峰到底占用人家的身份和房子，怎么也该烧点黄纸。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下山。

生产队里各家各户门上都贴了红彤彤的对联，不过也有家里近两年办过丧事的不贴或者贴绿色、紫色的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