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浑身阴气的女人冷冰冰地看着面前的仆人,没有说话,转身走远了。
你怔在了原地。
刚才,那是……
奴仆们貌似听到了什么声音,抬起头对望了一眼,又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纷纷垂下了头。你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直到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她们,都看不见你。
*****
不知道为什么,你变成了一个幽灵。
你的肉身尚且不知在何处,魂魄却遗落在了这座陌生的庭院,谁也无法看到你的样子,玛蒂尔达也再也联系不上了。
自闭了一整天后,你决定振作起来,探查一番这座旧式庭院的秘密,看看是否能找到令你恢复原身的办法。
从醒来的一角开始,你摸索了整个宅子,这座深宅人烟稀少,除了雇佣的佣人外几乎见不到一个主人。男主人始终不露面,而那个名叫直子夫人的女人貌似是主人的继室,性格孤僻阴冷,丝毫没有一家女主人的气派。
探寻了一番无果后,你坐在后宅的一棵红枫树下,恹恹地支起了下巴。
“唉……”
你叹了口气。
“你叹气做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了清亮的声音。
你转过头,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正静静站在枫树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
“为什么要叹息?”少年平静地问。
*****
那个少年给你一种极为奇特的熟悉感,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和服,手里拎着一本书,浑身上下透露出养尊处优的气息。但是最令你感到熟悉的并非他的长相,而是他的眼神——那沉浸在死亡海中一般,空无而死寂的眼神。
你微微一愣,几乎叫出了他的名字。
太宰治。
……
他说,他叫津岛修治,是这家主人的独子,母亲早逝,父亲是贵族院的议员。
津岛修治并未过多提及他的家庭,寥寥几语后,便转到了下一个话题。
“你在做什么?”
你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确定地说:“我……我在寻找回家的方法。”
“是吗。”少年睁着空寂的眸子:“那你为什么会迷路。”
他似乎笃定了你是迷路的幽魂。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有什么特殊的媒介造成的吧……对了,津岛君有没有见过一条手链,链子是银质的,手链上镶嵌着几颗很漂亮的石榴石,大概是幽蓝色,非常美丽……”
“你说的是这个吗?”少年突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衣袖滑落至肘部,一条漂亮的蓝色石榴石手链正挂在他的手腕。
他摇了摇自己的手臂。
“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
……
手链是津岛修治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这又是哪一出,怎么听上去这么诡异?
津岛修治,你是说,太宰治几年之后也曾见过玛蒂尔达的手链,他从没有提到过一句关于这条链子的话。
如果手链原本属于他,那,为什么后来却到了玛蒂尔达的手上……
你将心中的困惑全部吞下,脸上不露一丝情绪。“原,原来是津岛君的东西,果然很美丽呢……”
他困惑地摇了摇头:“你不是正在寻找它吗?”
“……没关系了,暂时也不是特别需要。”
让你开口从一个孩子手中讨要母亲留下的遗物,这也太残忍了,无论如何你不希望这样做
津岛修治不说话了,他垂下头,继续做起了正在做的事情。
他正在画一幅画,那是一个面目全非不成人形的怪物,长相十分可怖。画到最后,津岛修治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像是使劲压抑着什么。
你在一旁看得有些揪心,不禁问:“这是在画什么?”
他看了你一眼:“是魔鬼。”
“魔鬼的画像。”津岛修治说:“魔鬼和你一样,只有我看得到它们,不过还好,它们有很多,不会感到很寂寞。”
这样说着,少年浓墨挥毫,将图画最后一部分完成。画完之后,盯着那张魔鬼的画像,阴涔涔地笑了。
“你看画得好看吗?”
“……很,很有艺术价值呢。”
“是吗?”小少年伸出右手手指抵着下巴,十分苦恼地说:“可是一点也不像啊。”
“像什么?”
“一点也不像我,我比它们还要更加丑陋。”津岛修治无奈道。“为什么画不出来真正的魔鬼呢,唉,真没意思。”
你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听他的话,总感觉这个年纪更轻一些的津岛修治脑子里的黑泥一点也不比之后来得少。
怎么年纪轻轻就变成了这么副黑深残的鬼样子,难道是生来便如此吗?
说起来,对于这座画风诡异的老宅你总是有种隐隐的压抑感,气氛过于腐朽了,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沉闷的味道,再加上两个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家长。津岛修治长歪成这个样子,说实话,并不是多么令人稀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