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秋眯着眼,看着眼前这嚣张的人,问:“你原本是从哪里来的?”
俞修昀答非所问:“宋老板,这并不重要,罚款按照你们阳间的数额来算就是七百万,也不算多,你直接转账给财务那边就行了,我也好回去交差。”
宋之秋想了想刚才翻看过的账本,比起七百万这数字也就差了三个零吧。
她又在心里把赵午珩骂了千万遍,如果他付尾款了,自己至于连七百万都掏不出来吗?
宋之秋开始为自己辩解,说:“这处罚科学吗?先不说赵午珩,就说那女鬼。她前夫跑去她住的地方殴打她导致她出了车祸,结果这狗法官居然觉得没有必然联系,认为车祸是意外,那男人还没受到什么惩罚!如果她没把那前夫吓进精神病院,她那可怜儿子估计就要被这暴力狂爸爸接回去养了。再说了,这一单我什么报酬都没收,凭什么罚我这么多钱?”
除了摘了一朵那女人种的花。
那女人可怜,出车祸时宋之秋恰好路过,也不知是算她走运还是更倒霉了,看到这女人站在原地对着自己的尸体大哭,虽然没有眼泪,但是宋之秋感受到了很浓烈的悲伤。
宋之秋那天心情也不好:“别哭了,等死神来找你就可以投胎转世了,到时候那汤水一喝,什么都忘了。”
女鬼看着她那被路人围着的尸体,失魂落魄地细说道儿子还在等自己,如果就这么死了,儿子说不定就被她那喝完酒爱打人的前夫接回去了,她没有其他亲人,从小就是孤儿,只可惜了她的儿子,这么小就没了妈妈。
宋之秋有一刹那地失神,鬼使神差地说:“我可以帮你,但是代价是什么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强行勾起鬼魂的仇恨会发生什么,如果真要追究起来她也顶多也只能保住自己。
“求求你,帮帮我的孩子。”那女人哀求道。
宋之秋将女鬼带回了七号通灵铺,在青铜门前犹豫了许久,才不顾初杨的阻拦,拿出了许久未动过的“怨灵珠”。
这怨灵珠是禁器,如果落入恶人之手,可能会用于诱导鬼魂发疯,化为厉鬼,寻找生前未解之仇。宋之秋只知道三百年前有一个道士使用过,他将豢养在身边的女鬼多加诱导,那女鬼后来屠了害死自己那一家人,而这道士埋伏在侧处,待女鬼行完凶后冲进去收掉了女鬼,为自己博得了好名声。多年后他逝世,死前将这怨灵珠封印住,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交代在了遗书里。后来这怨灵珠四处流传,不知所踪,也不知有没有人用过。
这怨灵珠是宋之秋前年做了单大生意换来的——一位警官中枪而亡,死前掌握了重要情报,却无法完成,只得委托宋之秋替他将那一卡车的孩童救下来,事成之后他便把藏于爷爷坟墓后的这珠子送给了宋之秋。
阴间的老头们对这怨灵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之秋虽然平日里张牙舞爪,个性也较为嚣张,但是触碰底线的事她不会乱做,索性就让她保存着,只要不出事就好。
宋之秋让女人在长桌前坐下,说:“你确定吗?后果可能是永不为人,也不能轮回,在阴间历劫,能不能撑到最后都不一定。”
那女人点点头,眼里带了点狠心,说:“我确定,那畜生早该死了,我恨不得早点杀了他。”
宋之秋闻言,说:“把你的手放在这珠子上。”
怨灵珠足有小孩头颅那么大,常人很难将这样一颗幽蓝色的精致珠子和怨灵珠这个名字联系起来。女人将手放上去后,珠子浑身就开始冒着淡紫色的光,宋之秋把自己的双手放在珠子的侧边,轻声说:“放松,很快就好。”
宋之秋看到了这女人短短的一生。与前夫年少时相识,相爱于大学时期,毕业后就举行了婚礼,亲朋好友虽少,但也是得到了诸多祝福,婚后没多久就有了一个漂亮的儿子。
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这快乐时光突然中止于这孩子七岁那年。
男人被公司炒鱿鱼,郁郁不得志,终日饮酒,最终将愤怒化为了拳头,打向了这个相伴多年的妻子。
她的一生从宋之秋眼前划过。而这女人的表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狰狞。
怨灵珠的作用就是勾起鬼魂生前的仇恨,将其放到最大,使鬼魂在仇恨中迷失自我。
画面闪到年幼的儿子被丈夫殴打时,这女人喉头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凭什么,别打我儿子。”这女人在哀嚎出这句话后,像是一阵风一样,迅速从这店内闪了出去。
宋之秋回过神,连忙跟上。
就算这女人生前是没做过什么坏事的人,但化作了厉鬼,也是面目狰狞、满脸鲜血、恐怖瘆人的那种。
她出现在了那前夫的家中。这前夫刚喝完酒,对于前妻的死亡没有丝毫悔意,只在想怎么样才能将儿子哄回来——前妻那么节俭,一定给儿子存了数额不小的一笔钱,足够偿还他为了创业而欠下的债务。
他从电视前的沙发上摇摇晃晃地起身,步伐凌乱地走向厕所。掀开马桶盖,双眼还是紧闭的。
突然一阵凉风从耳边吹来,这男人以为是窗户没关好,往左边一看,小窗紧闭着。
男人以为是幻觉,不觉得有什么异常。解开拉链,却又突然愣住。刚刚看向窗户的时候瞥见了厕所的镜子,那镜子里,好似还有一个人。
双眼睁大,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酒醒了半分。
缓慢地转头,再次看过去,这一看,酒意完全去了。
镜子里除了肥胖的自己,还有那七窍流着血的前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裤子都还没穿上,哆嗦着跌倒在地上,双脚胡乱蹬着,“宁香你放过我啊啊啊啊!!!你不是死了吗啊啊啊啊!!!”
女人像是从镜子里出来一样,缓慢地向他走近,表情狰狞,说:“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走呢?”
“啊啊啊啊啊啊——”
宋之秋赶到时那男人已经疯了,在沙发上疯言疯语,一会儿说着“爸爸怎么会打你呢”,一会又大喊道:“宁香你这个疯女人,去死吧!”
宁香站在角落里,双眼已恢复了正常,脸上也干干净净,除了几处车祸留下来的伤痕和前夫殴打出的淤青。她背对着宋之秋,说:“谢谢你,宋姑娘,你是个好人。”
宋之秋走过去与她并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排立于木柜上的照片。有一家三口幸福的笑容,还有她儿子的独照,眼前是点着六岁蜡烛的生日蛋糕。
想必宁香就是因为看到了儿子的照片,才寻回了自己的理智。
“这是我儿子,长得好看吧。”宁香语气里有一丝骄傲,像是在为这可爱的儿子感到自豪。
宋之秋点头,说:“很可爱,据说儿子都长得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