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说你不长这样啊，那你本来应该是什么样？”阿苏拿着刚买的薯片，塞了一块在嘴里，表示很惊讶。

他本来和怡宁去阴间办事处汇报工作去了，但那几个老头看得他食欲不振，于是他跑去鬼街大买了一通吃的用来安慰自己。还没走回店，远远地就听见佟月怀在惨叫，急急忙忙跑来才发现照了镜子后的佟月怀发现镜中出现的脸不是她本人。

佟月怀抱着头：“为什么这个女人要缠着我？”

她的痛苦写在了脸上。

也对，真是可怜极了，换做别人在遭遇了可怕的事后死了就一了百了，孟婆汤一喝奈何桥一过，过段时间就能开始新的人生。但佟月怀在惊恐中死去就算了，死后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在人间瞎飘了几天后竟然发现自己的脸变成了另一个女人，这女人还很可能是把自己吓死的那一个。

怎么想怎么惨。

“你没做错什么，被施了咒而已。”冷冷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俞修昀刚见到佟月怀时就觉得奇怪，这样貌不像是刚死的人。按理说，刚死的人身上、脸上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些与死因相关的因素。

若是溺亡的人，刚出窍的灵魂会沾满水迹，身体和脸上还会浮肿。若是跳楼身亡的人，着地的那一面必定是烂得不能看，需要费很大的力气去修复。

佟月怀死于“煤气自-杀”，按理说应该尸体发黑才对。可那日初见时，佟月怀的脸上干干净净，不像是刚离世的模样。

俞修昀成天神出鬼没，今夜能出现在店里实属难得。

“应当是你现在容貌的这个女人下的咒。”他淡淡地道。

换生咒。

通常是一些久留于人间不愿离去的鬼魂找活人下的咒。这咒极为阴毒，但可以帮下咒的鬼摆脱轮回的宿命，可以令她在这世间不停游荡而不被抓住，完成自己未了的事。

而被下咒的活人就比较倒霉了。通常被盯上的活人都是陷入极端情绪的人，那日的佟月怀应是太过悲痛，被下咒的鬼找到了机会。潜伏在她周围，“装神弄鬼”地吓她，使她的意志逐渐崩溃，最终无意识地拧开了煤气，死在了睡梦中。

而从佟月怀死去的那一刻起，两个鬼魂的样貌就互换了，随之而变的是下咒的人能摆脱必须轮回的命运，而被下咒的人则要替他经历痛苦才能轮回转世。

这咒异常阴毒，不仅害死了活人的性命，连人死后的阴格都被损害了。此术法早就被阴间的老头们封为禁术，有任何一点牵连的人或鬼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么说来，你被那女人下了咒，就因为你在极度悲痛的时候闯进了她的灵堂。”怡宁今天穿了新买的旗袍，看起来竟真有一点清朝公主的神态。

俞修昀本不愿意过多介入此事，到了时间把她领走就好了。

但此时牵扯到了换生咒就不一样了。

俞修昀的职位除了死神之外，还有个挂职的官位，就是处理棘手的工作。说好听点是没了他不行，说难听点就是疑难事件没谁愿意接手，索性-交给了必须给阴间打工的他。

“你带我去你醒来的那个墓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俞修昀没有看向佟月怀，而是盯着角落里突然响起的大时钟。

好丑。

九月末的天气已经变凉。杞洲多雨，街边行人很少，山路上雨雾环绕，除非遇上了忌日，少有人会选在这个时节上山祭拜，所以这宽阔的沥青路上没有车辆。当然，有车也无所谓，俞修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际和麻烦，通常都是隐去形态在人间活动。佟月怀看着身边不发一语的男人，虽然是鬼，察觉不到温度，她还是打了一个冷战，这男人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好像多和他说一个字，他都能用一个眼神把人掀翻。

南山公墓，几个正楷字镶嵌在一座高大的灰色石头上。

这墓园看起来十分寂静，偶尔有几处鸦声响起。郁郁葱葱的树林，地上还有坑坑洼洼的积水，几只小鸟在石板路上跳跃着，很难将此处与墓园联系在一起。

俞修昀不发一语，用余光打量着周围。除了能看见几处有逢着忌日上山祭祀的人，还能看到几个坟头上盘旋的小鬼。有些小鬼与他对视后迅速躲进了自己的骨灰坛里，像是看见了什么凶神恶煞一般知道来者不能招惹。

还有几个不要命的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从树干后偷瞄着俞修昀。

“看，是他，他居然还活着。”

“我听过他的故事，我爷爷和我说的。”

叽叽喳喳。

俞修昀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随意一眼撇过去，那几个躲在林中窃窃私语的小鬼立马噤了声。

“到了。”佟月怀的声音有些微弱，她有些惧怕俞修昀。

一名女子站立在路中央，背对着他们，

佟月怀看过去，那背影很熟悉，她迟疑地喊道：“宋……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