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秋还在等着青岩的下文，对她来说，那高额罚金是能减多少算多少。

她除了稍微有些违规，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行。”青岩从书堆里抬起头，他今日难得地没有提起烟斗，“展新那个混小子，神出鬼没，我也懒得去找他。你要是能把这事顺利解决，让他们都回归到各自的轨迹上来，这罚金给你免掉一半。”

话音刚落，宋之秋就顺口接道：“好嘞，包您满意。”

“不过那时候，你也在吧？”青岩突然问道。

“什么时候？”宋之秋呼吸一顿。

“我去找戴思思的时候。”青岩本来一直在想，戴思思是怎么能看见展新的。

等到事态不可收拾，二人再生情愫之后他们才发觉异象。按理说这两人，只能是孽缘，就算重新相见，命中给的安排也不会是如此。

直到那天他去找戴思思，想要让她窥见过往，从而将两人拨回正轨的时候才发现，戴思思的身体里还有一丝不属于她的意识，那意识还十分活跃。

当下心中只是有些怀疑，并未去查证，现在看到宋之秋前来找他，才知道或许是她。

宋之秋露出困惑的眼神，“什么意思，难道我本来就应该出现在那里吗？可是我，不应该只是突然介入……”

“所以戴思思能够看到展新，是因为你的特质影响到了她。”一直没有说话的俞修昀突然开口。

宋之秋陷入了沉默。

“那后来，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宋之秋还是很好奇。

青岩已经整理好书物，此时正端坐着，手里的烟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举起来了。

“戴思思一时间接受不了，从展新眼皮底下跑了。”

虽然这戴思思想起来了作为陈笙的一切，但那毕竟对她来说，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自己作为戴思思的这些年，是实打实地经历过来的，要让她承认自己是陈笙，还要面对昔日敌国将军与自己的纠葛，是极其困难的。

展新也觉得有趣，成天在戴思思家门外打转。

最开始他还不懂什么礼数，几百年来随意惯了，凭着自己的法力，径直穿墙进了戴思思的家。他也不做什么，就是在她家四处打量，一会儿觉得这样稀奇，又发觉那样有趣。

把戴思思吓到过几次后，戴思思勒令展新不许再到自己家来。

展新顺从她，从那之后就不进去了，每天一无聊，就坐在戴思思家门口，反正也没别的人能看到他。

戴思思其实也挺矛盾，喜欢展新是真，但是作为陈笙的那部分记忆又令她痛苦。

展新死后，成为怨魂，带着一身怨气灭了江国。

虽然戴思思是不愿做战俘而自尽的，但是她对江国仍旧是忠心耿耿，只是不屑于穆东为了往上爬的手段，所以索性不满足他。

于是明面上来讲，展新算是仇敌。自己的父亲守着江国国土半生，而她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江国，自己的国就这么被灭了，怎么想都心堵。若是正儿八经地打了一场都还行，但是展新是成为怨魂才以一己之力杀光了全城，城中无一活口。

闲暇时间戴思思找了份简单的工作，为了让自己不要过于分心去想这些事情，同时也躲避着展新。

可展新也不依不饶，成天跟在她身后转，她装作看不见，虽然知道摘下了手中了红绳，两人的羁绊就会就此停下，但是戴思思还是没有这么做。

人心都是有选择的，日子过了许久，久到戴思思都习惯自己身后跟着展新这个小尾巴了。

那天戴思思没等展新上门，大清早就准备去找他。她思来想去一夜，终于想请，关于陈笙的那部分，终究是已经属于过去了，而现在作为戴思思而活，怎么也应该随心随性，感情的事情，既然挡不住，那就接住，好好爱一场。

上天总爱捉弄人，尤其是捉弄那些经历了波折好不容易能够如愿的人。

当年展新成了怨魂，不但屠了江国皇城，还拿着陈笙的短刀，杀回了宁国，不管朝堂上众人的惊呼，直接手刃了穆东。他浑身冒着火光，穆东死在自己手下后，终于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神志，往空中一跃，这一跃就跃进了宁国那座寺庙，不小心烧了几位僧人。

展新罪孽过多，从此便被封在这寺庙中，虽然行动自如，但终究无法转世，终日被惨死他手下的怨灵所纠缠。

问题就出在这些怨灵。

怨灵多是些江国的贵族，也有多年来死于他剑下的士兵，其中还有一位被他手刃的穆东。

穆东的怨灵微弱得很，却靠着吞噬其他鬼魂，逐渐强大，逃离了这寺庙，踪迹全无。

那日戴思思却不巧，遇到了在森林里徘徊的穆东，穆东一见这人，看着眼熟，尾随了半路，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寻仇的，先对戴思思下了手。饶是她之前再是怎么出彩的女将军，也只是个普通人，在面对穆东这种靠着吞噬鬼魂游走于世间的恶灵，自是无法抵挡。

等到展新赶到时，一切为时已晚。戴思思看上去很平静，就像是睡着一样。展新觉得自己总是看到她死在自己眼前，多年前无能为力，如今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