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死神大人。”
俞修昀礼貌地向赵午珩点了个头,算作是打过招呼。
“你认识他?”倒是赵午珩的反应让宋之秋觉得有些奇怪。
赵午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认识,只是远远地见过。”
他面色正常,宋之秋不带怀疑,她看向俞修昀,那人好像只是碰巧回来,随意挑了个角落的软沙发坐下,闭目养神。
宋之秋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他现在不务正业,就在我店里混吃混喝,赶都赶不走。”
还没等赵午珩开口,就听到刚闭上眼睛的俞修昀说道:“宋老板有时间闲聊,不如想办法把罚金交了,你我都能清净一点。”
这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好像又恢复了他刚到这店里来时的语气。
她不搭理俞修昀,侧身靠近赵午珩,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正事?”
赵午珩端正了态度,说:“这事很复杂,你挑个时间到我家来一趟,反正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你家闹鬼?”
看到赵午珩顿住的表情,宋之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道:“不会吧,你家真闹鬼?你自己不也是鬼吗?你害怕什么!”
“不一样,我不是害怕,是真的很奇怪!”赵午珩的语气有些慌乱。
赵午珩生前是一位爱收藏古画的人,在杞洲也是出了名的,前几年花重金买了一幅画,那画上是一位女子。
本来他只是看那女子长得还不错,手法也像是出自大家之手,只是右下角的落款只是简单的一个“林”字,其余的他想要再查探就寻不到什么了。
这画一买来就被他收尽了库房里,家中名画诸多,他也用不着把一幅无从考究的画展示在前厅中。
就这样,那副来历不明的画被他收着,直到前几日,他在家收拾那些杂物。
本来这画积了灰,他随意打扫了一下就没再搭理了,匆匆一瞥,觉得画面有些古怪,但是却也说不清是哪里奇怪。
当天晚上他便做了个梦,倒不是什么古怪骇人的噩梦,这梦倒是美好得十分荒唐。
梦里的他变成了一名樵夫,每天的生活就是背着工具上山,日出而作,日暮而归,每晚挑着成捆的木柴下山,而家中总有一位娇妻在等着自己。
这娇妻长得极为美丽,一身白衣,每天给自己煮饭缝衣热炕头——这是赵午珩的原话。
而奇就奇在这娇妻长得跟那古画里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一天、两天、三天……一连半个月赵午珩都在做这样的梦,梦里的时间竟然过了好几年,他也没觉得奇怪,就当是自己看了那副画才受了影响,结果那娇妻突然不来自己梦里了,就留下他在梦中不断地砍柴,惹得他极为郁闷。
于是他终于又打开了收藏室的门,想要看看那副画有没有什么异样。
这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那画中的女子,竟然生生地不见了!
只留下了画中的背景,一棵大树,绿油油的。
所以他才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宋之秋。
“别的我都不管,我想知道我的娇妻去哪了,你把她给我找出来,我就给把欠你的尾款都付给你。”赵午珩语气里还有些委屈。
宋之秋侧头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你那鬼新娘才走几天,你就又找到一个新娇妻?”
赵午珩开始为自己辩解:“鬼新娘那事我可以解释,我发誓我和她绝对没有什么!”
他像是怕宋之秋不信一样,三指并拢指着天花板。
说来好笑,最初的时候,宋之秋也是赵午珩的猎物之一。
他带给宋之秋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是宋之秋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大多数时候都选择避开赵午珩。她每天都很忙,实在是懒得跟一个普通人周旋计较。
他调查过宋之秋,知道她每天都会往这巷子里走,但是宋之秋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甩掉他。历来在万花丛中过备受女性宠爱的赵午珩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向酒友们立下壮语,三天之内必定要让宋之秋心甘情愿地与他在一起。
第二天,他就抱着鲜花、拿着高价定制的钻戒,跑巷子口蹲着了。既然摸不清宋之秋的住址,倒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
碰巧那阵子宋之秋接了个活,每天早出晚归,还得抽出精力来应付赵午珩,弄得她极为暴躁。
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对普通人动手,于是那天看到赵午珩摆的那阵仗后,宋之秋立即想了个法子。
她站在赵午珩面前,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赵午珩一喜,以为宋之秋有什么私密之话要对自己说,连忙兴冲冲地伸过头去。
“今天晚上,你一个人到这里来,你想要的都会得到。”宋之秋声音虽然冷淡,但是还能听到一丝笑意。
当晚赵午珩还真去了。
但是他在巷子尽头倒是没看到宋之秋,而是看到一名男子背对着他,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疑惑地拍了拍那男子的肩头。
男子转过来,面上倒是没什么异常,高高壮壮的。但是一见到他,双手就开始往他身上摸,整个人贴着他,任赵午珩怎么拉扯也推搡不开,眼看着男子的脸就要贴着自己,赵午珩正打算挥出拳头,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啊——”宋之秋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二人。
虽然赵午珩一直在反抗,但是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抱作一团,不堪入目!
最后他左请右求,让宋之秋不要把所见说出去。
堂堂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赵董,险些在巷子里被男人非礼,怎么传出去都不好听。
最后宋之秋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还让赵午珩以后别再到这里来了,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害怕。
等赵午珩走后,宋之秋拍了拍角落里的男人,承诺道:“给你涨工资,加餐一个月。”
这才平复了觉得自己饱受屈辱的直男阿苏。
赵午珩算是打发完了,但是他走之前硬要走了她的电话号码——不为什么,用宋之秋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本性难移罢了。
那之后他对宋之秋还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毕竟追不到就换,下一个更好。但是偶尔也会给宋之秋打电话,要么约她出来喝酒,要么就是让她分析一下怎么追女孩,宋之秋倒是从未赴约过,但是电话倒是会接,通常都是一两句敷衍,听醉后的赵午珩诉说着情伤。
也不算什么情伤,对于这种现代海王来说,失恋也就一晚上的事情。
两年多过去了,二人竟然也渐渐熟识起来,除了谈论赵午珩的感情,还能在别的地方多说几句。
赵午珩可以说算是宋之秋为数不多的朋友,直到他突然离世。
宋之秋看了看窗外即将下雨的天空,说道:“我改天去你那看看,什么画这么神奇,画中的人还能消失不见?”
赵午珩走后,宋之秋扭头一望角落里的沙发,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俞修昀的影子。
赵午珩难得来这么远的地方找宋之秋,本是想多聊会儿,但是看到俞修昀坐在角落,还是倍感不自在,找了个借口匆匆溜走了。
谁也不想和死神大人离这么近,万一突然被带走了,那怎么想都不划算。
天空看起来像是快下雨了,虽然是鬼魂,没有实体,但是继续走在路上还是感觉自己会被淋湿,于是他沿着屋檐下慢步走着。
小巷很长,赵午珩以前来过很多次,按照以前的速度,走上十多分钟也能穿出这长巷,这次却走了很久都没到尽头。
应该也不至于这么长?他心头泛起一丝疑惑。
但是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等他察觉到异常时是身旁的大雾逐渐增多,他几乎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现在不是起大雾的季节,况且此刻未到深夜,怎么会平白无故大雾四起,方才还有行人在周围,此时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赵午珩定了定神,从他死后,基本上很少出来,每次都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他理了理身上的外套,停住了脚步,对着前方,说:“有话可以直说,不必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