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锦轩习惯性地问小二楼上雅间还有没有空的，谈烟忙道：“别啊别啊，我们就在这一楼大厅坐吧，这里人多热闹，更有趣一些，而且，我想在这里听书。”

这里地处城北，是京都最贫瘠的区域，墨锦轩基本没有生意在这边，因而鲜少来这一带，这里几乎不会遇到认识他们的人。

他略一思纣，便点头应允了，望着她开心的笑颜，目光中是掩不住的宠溺，他牵了她的手走向角落里唯一的空桌。

谈烟说好了要请客，便大大方方地跟小二点起了餐，目光却又忍不住被台上的说书先生吸引，时不时张望一眼，口里不经意点的竟全都是墨锦轩平日里爱吃的，一样为自己点的都没有。

“好了，就这些吧。”她冲小二笑道。

“稍等，再添上这几样”

却见墨锦轩眉眼含笑，凝着谈烟，将她平日爱吃的茶点也一一添上了。

“好嘞！”小二面对着两位贵客，笑得合不拢嘴，喜滋滋应了便急急下去了。

墨锦轩拉着谈烟的手，视线顺着她的目光也投向了正前方的台上。

只听那说书先生道：“那和穷书生订下婚约的女子担心他此一去时日太久，怕他会忘了自己，便将她祖上传下来的一对银镯子给了他一只，要他戴在左手腕上，并嘱咐他任何时候都不可摘”

“为什么一定是左手腕啊，右手不行吗？”堂上一名稚子忍不住问道。

说书先生猛地被人打断了说话，面上不悦，“既是书生，右手时常要提笔写字，自是不方便戴个镯子。你是谁家的稚子，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不曾读书习字么？这么简单的事情竟想不到。”

那稚子得到了答案，心下满意，又闻听批评，当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继续听讲。

谈烟见状笑出了声，这情景像极了此前在学校听教授讲座，有学生问了欠骂的问题后，被教授毫不留情批评的样子。

望着眼前这古朴的茶楼，谈烟第一次意识到，那些东西已恍如隔世了。

只听那说书先生接着道：“大家伙儿猜一猜，那书生后来有没有摘下过镯子？”

“有！自古男儿皆薄幸，有了新人忘旧人！”

场上一名男子哗众取宠地玩笑道，引得周围一片笑骂声。

“我猜没有，他一定是金榜题名后衣锦还乡了，不曾辜负佳人。”

堂上一名身着粗布衣裳相貌平平的女子勇敢地说出了她心里的答案。

大家纷纷望向她，似乎更满意她口中的结局。

“为什么？”有人问道。

“若不然，这个故事就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了，又怎会出现在这茶楼里，自先生的口中说出来呢？”

众人也觉女子此言有理，有人甚至鼓掌喝彩。

稍顷，大家又将目光投回了这位向来爱吊人胃口的说书先生身上。

只见他伸手一捻胡须，徐徐说道：“有或是没有，答案自在每个人的心中。”

“佛语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见众人明显意犹未尽的神色，先生笑了笑，目光在堂内扫了扫，状似不经意地在一对璧人身上稍作停留，又不动声色地离开。

“如果有人不知道这答案，亲自试一试不就明了了么？”

他说着缓缓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将其面朝着众人打开了来，只见盒中正是一对做工精巧的银镯子，不同于盒子的古朴，镯身熠熠生辉，煞是动人。

“什么价？”有人好奇问道。

“随缘。”先生的目光再次扫向某个角落，脸上挂起了神秘的笑容。

“我出一万两。”

被他打量了两次的碧袍公子声音含笑，一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众人无不惊叹艳羡，却见其旁侧的俏佳人嗔怪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还瞪了他一眼。

“墨锦轩，你疯啦？不要乱起哄，哄抬物价是犯法的。”

谈烟小声吓唬他，却将他逗得直笑。

她见吓唬没效，翻了个白眼，“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出风头，真幼稚，这下面子找回来了？”

她竟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不错么，他的娘子跟在他身后久了，也变得聪明了起来。

他得意地想着，竟也不避讳承认，“找回来了，为夫现在是通体舒畅呐。”

“为求娘子一笑，一掷千金又如何？看看，这样的为夫是不是当得起一句好夫君了？”

谈烟面上扶额做无奈状，心下却如吃了蜜一般的甜，只见他挑眉给了她一个“交给我”的眼神，便从容起了身，“先生，你这镯子卖不卖？”

“这镯子不卖，只送，且只送给有缘人。”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正前方的高台上悠悠传来。

“年轻人，你敢不敢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