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月已经强烈地感觉到每一次宫缩的时间在快速的缩短。她尽力地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想把孩子生下来。

终于，暮月仰起头，双手紧紧地抓住照雨的衣服。在一次次努力尝试之后——

照雨大叫道：“公主，公主，怎么办啊？我好像看见小孩子的脚了。这是寤生啊，怎么办啊？”

所谓的寤生，就是婴儿足先出来，胎位不正，这是难产。暮月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她对照雨吩咐道：“把他塞回去。”

照雨只得颤抖着照做。

暮月闭着的眼睛又睁开了，她问照雨：“贺达干走了多久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照雨擦了擦脸上的汗，焦急道：“是啊，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呢，要不我去找找他？”

暮月赶忙一把拉住了她，说道：“照雨，你别走，你有其他事要做。”

照雨：“什么事？”

暮月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她这段时间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她把锋利的匕首交给了照雨，然后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照雨拿着明晃晃的匕首，一脸茫然地不知公主要她做什么。

暮月让她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照雨，你有没有听说有些产妇生孩子，生太久生不出来，孩子和大人都会死的。”

照雨摇摇头，哭着说道：“不不不，公主你不会。”

暮月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说道：“不瞒你说，我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很久没有动了，我怕你再不动手把他取出来，我和他都会没有命的。”

照雨终于明白暮月是让她干什么，她吓得手都在抖，说道：“公主，我不行，我不敢，我不舍得！我做不到！”说话间，照雨的刀忽然掉落在地上。

暮月只好把自己的襦裙拉起来给她看，淅淅沥沥地鲜血把她绿色的纱裙全部染成了触目惊心的鲜红色！

暮月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变成了死人般的苍白色，她再一次哀求道：“照雨，我现在要是还有力气的话，我就不劳烦你动手了。”

“公主！”照雨没有办法，只得又哭着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与此同时，尔恪正带领着凯旋而归的回鹘军队快马加鞭地翻越燕然山。在暮霭沉沉的夜色中，一只奋力飞行的海东青一头撞到了尔恪的怀里。

额尔登已经不眠不休，不吃不睡地整整飞行了两天两夜。抵达了它此行的目的地，它终于因体力耗尽，动也动不了了。

尔恪看到它就意识到暮月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果然，他打开绑在额尔登腿上的字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尔恪：兵变，快点来救我！暮月。”

尔恪的眸子比夜色还要深，他恨不得此刻立刻就飞回暮月的身边。

正好此刻有下属前来建议道：“天色已晚，兵困马乏，将军不如我们在这里露营一晚，明早再赶路吧！”

尔恪立刻恶狠狠地摇了摇头，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号令道：“全速前进！今天晚上就算是把马跑死，也要赶到黑虎城牙帐！”

本来已经下马休息的其他将士，听令，只好又爬上了战马。

尔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所有人都唯他马首是瞻。一身戎装凯甲的人他紧抓着骑下汗血宝马的缰绳，对着所有将士说道：“回鹘牙帐发生了兵变。”

在众人的注视中，尔恪继续说道：“有人觊觎我的赫赫战功，要把我除掉。抓走了我的妻儿。”

众人立刻明白他说的“有人”指的是谁！大家也都知道，尔恪之所以去打黠戛斯人，就是因为大唐的皇帝会册封他为正式的可汗。

于是立刻有人心灵谁会地开始高呼起“怀信可汗，可汗万岁！”

这一帮将士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尔恪东征西讨，打了无数场仗。每次打仗，尔恪都身先士卒，而且赏罚分明，因此众人也都愿意跟着他卖命。

于是一声“怀信可汗”响起，紧接着千万人开始大声的响应！

……

黑漆漆的山洞中，不时有吸血蝙蝠飞来飞去。

“快一点！快点剖开我的肚子！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强啊！”暮月几乎声嘶力竭地喊道。

就在照雨掀开她的衣裙，对着她圆鼓鼓的肚子正要下刀的时候——

“慢着，慢着！巫医来了！”山洞外，浑身是血的贺达干背着乌落兰辉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几乎是同时，照雨浑身软了下去，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情绪崩溃了，瞬间嚎啕大哭！

暮月也闭上了眼睛，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原来乌落兰辉因为之前和葛逻禄人的首领炽俟弘曾有过节，因此在颉于迦斯重新得势之后，就被关进了地牢。

贺达干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下落，但是地牢的看守极其严密，惊扰了炽俟弘，于是贺达干不得已暴露了，他一脸杀了好几个看守，受了重伤，所以浑身都是血！

乌落兰辉则因为之前受到了一百杖责，屁股和大腿都被打烂了，因此现在路都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