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再愚笨的人都能察觉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异能特务科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么可能轻易地放我走，但坂口先生的嘴很严，无论怎样都不会松口，只是再三强调他不会害我。

我当然明白，坂口先生对织田作的事感到愧疚，所以才会尽力的保护我，但比起这种保护，我更愿选择知情权。

政府机关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在我出发前曾有几批政府的人（我也不清楚是哪个部门）来拜访我，但都被特务科的人回绝了，理由是我现在的状态不宜见人。我听力很好，外面的谈话虽听不真切也能听出个大概。无非是说我的能力多么危险，多么不可控，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被关起来省得害人。当然最主要的是要把我交给他们看管。

听陀思君说，当时我情绪失控直接把整个洋馆化为废墟，这种威力是我没能想到的，之前情绪过激的后遗症仍然存在着，现在只要我要一点情绪波动浑身的气息就开始乱窜，好在调息能起到效果，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我把自己的全部情况告诉了坂口先生，并表示比起去俄罗斯我更应该被异能特务科严加看管，但对方只是摇摇头，让我相信他的打算，并说会派两名特务科的人同我一同前去。

我留在日本只会给坂口先生添麻烦，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太宰先生在我离去之前托人给了我一封信，说他想按织田作生前说过的，去成为救人的一方，并让我期待与他的下次会面。我默默的把信收好，装进盒子里，跟同学们给我的信件一起。

出发前，我回了一趟家，加代子和陀思君全程陪着我，生怕我一时想不开。

咖喱店外面拉了一圈黄色的警戒线，我没有管它，径直走过去。停车场还残留着爆炸带来的痕迹，焦黑色的一大片，我恍惚间听到孩子们的呼救，他们就是在这里，在织田作的面前结束了短暂的生命。他们会怪我吗一定会怪我吧怪我丢下他们怪我没能及时赶到

我把视线收回，推开咖喱店的门，原本干净的墙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吧台内用白线勾勒出尸体的轮廓。

就在不久前，我们一家七人还其乐融融的围在桌子旁享用晚餐，男生们七嘴八舌地讲述学校的趣闻，争着被织田作夸奖，织田作则安静的听着，不时插上两句，我作为长姐自然要鼓励弟弟们的表演，经常在关键时给予笑声捧场，结果不小心停不下来，等着织田作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顺便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杯，再给做鬼脸的弟弟们一人一个脑瓜崩。

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回响，二楼有少许搏斗的痕迹，孩子们怎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挣扎了两下就被带走了。一张地图被钉在下床的床柱上，这是mimic给织田作的邀请，共赴黄泉的邀请。

我拿起扫帚开始收拾屋子，把散乱的家具摆放整齐，明明只是好几天没人打理，却落了一层灰尘。他们大概想等我回家一起大扫除吧，孩子们都很喜欢跟我一起打扫卫生，因为我会用舞空术飞起来，抱着他们让他们拿着抹布擦高处的灰尘或者是外面的玻璃，幸介每次都说这样有失男子气概，但回回都不会拒绝，从我的角度还可以看到他有些泛红的耳尖。

插在床柱上的刀和地图都被我用气炸的粉碎，我抚摸着有些恐怖的疤痕，想着要如何把它恢复如初，不然孩子们又要跟我闹了。

我把孩子们的东西摆放整齐，幸介的墨镜，他说带上它就有了黑手党的气质，优的相机，那是上一次去东京时买的，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喜爱上摄影，克巳的棒球手套，他说过要进军甲子园，常常缠着我让我去看他的训练，真嗣的书，他越长越安静，经常静静的坐在书架旁看书，咲乐的玩具熊，还是之前去游乐场时带回来的，小姑娘天天晚上抱着它睡觉，还能嗅到属于她的气息

我看着恢复整洁的房间，思考等他们回来后该如何解决晚饭，脑海中的想法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当加代子拉住我的手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在了

我差点以为他们只是出去玩了，很快就会回来，我还会像往常一样赶着男孩子们去洗澡，用手帕擦干净咲乐脸上的汗珠，男生们可能还会在浴室里打闹，把水弄得到处都是，等着被我赶去打扫

起初我把他们当做织田作想收养的孩子们，但经过两年的相处，他们早就成了我的亲弟妹，同织田作一样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回去的路上没人开口，我静静的走在前面，后面是我的朋友们，我知道此时我应该开口告诉他们，我没事，让他们不要担心，但我没有，嘴唇就像被胶黏住了一样，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想自己待一会，可以吗？”我站在酒店的床旁，提出了一个不算任性的要求。

“你最好还是别了，我知道你不好受，但现在你还在被监视中，被他们发现会很麻烦。”加代子不愧是我的老朋友，十分清楚我想做什么。

“那我就在屋里。”加代子说的对，所以我让步。

我像死鱼一样在房间里飘来飘去，试图什么都不去想，最后徒然地掉落到床上，陷在柔软的棉被里。

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临行前，我回了一趟家，把孩子们的东西挑了些重要的带走，还有织田作常穿的那间风衣，这些东西被我锁在一个箱子里，跟我的行李一起呆在行李架上。加代子把我一路送到机场，临行前把陀思君叫过去说了几句悄悄话，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给了我一个有些窒息的拥抱后目送着我们消失在人潮中。

我托着腮，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内心出奇的平静，平静到没有任何感情。

少年就坐在我旁边，专注地敲着键盘，不时看向我。特务科派来的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姓矢代，女的姓南云，都穿着西装，一副干练的模样，全程跟我没有一句语言交流，但视线却几乎没有离开。

感谢异能特务科愿意给我一点隐私空间，让我一个人住在单人公寓，左右两间方便是特务科的矢代先生和南云小姐。公寓离我未来的学校很近，考虑到我现在的精神状况，坂口先生帮我办了一年的休学，让我在这一年里多去旅游调整好心情，并学习俄语。

陀思君的住所要离我远些，坐车大概要半个小时，现在他每周来我家三次教我俄语，我的记忆力还不错，语言学习不算是太吃力，而且陀思君是个好老师，他选用的方法都是最适合我的，所以我进步很快。教授俄语之余他还会给我讲一些初中的课程，为了让我上学后不会感到太吃力。

莫斯科的气候要比横滨冷一些，但这对我来说没太大影响，因为我从不畏寒。我披着织田作的风衣走在路上，他的衣服对我来说太大了一点，在我身上显得有些不协调，引来路人奇怪的视线。

我在俄罗斯的生活很单调，每天除了修炼学习和做饭外没有别的事情去做。说到修炼，我的冥想似乎出了点问题，经常打着打着就出现失控的情况，好几次暴动的气息引来特务科的人，不过好在情况不是特别严重，最糟糕的一次也不过是损失了几件家具，我开始适当减少冥想时间，改为跑圈和俯卧撑。要是有跟我一样会用气的人就好了，我常常这么想。

陀思君似乎忙于创业，但即便这样一周三次的课也很认真的准备，我曾提出自学的建议，不过被他回绝了，不止如此，他还会在周末忙里偷闲带我四处转转，去莫斯科的大型商场或咖啡厅。

我本应很激动或兴奋，但是我没有，织田作死后我就很难对任何东西产生兴趣了，整个人就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加代子经常给我发邮件，给我奖生活中各种小事，话多的简直不像之前的她，坂口先生也是，每周的回复都会夹带些鼓励我的话语，每次读信时都会感到十分愧疚，我现在这种样子，只会让关心我的人难受

我尽力用最活泼的语调来编辑回信，不让他们担心，利用空余时间去学习各种运动，到外面找了一份送报纸的兼职，回家就练练做饭，逐渐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我很清楚这点，我的力量都来自于其他人，之前是织田作，现在是加代子和陀思，是他们支持我活下去。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很迷茫，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未来，除了修炼变强以外没有了任何追求

算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使的我还是别想这些问题了

至少现在为了那些在乎我的人快乐地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