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巴泽尔的房间后，钟蔓蔓就看到徐远祥满身愁绪，连下楼梯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开口问道，“徐厂长，之前其他厂引进设备的价格也是这么高么？”

徐远祥摇了摇头，“上一次引进设备还是五年前的事了，丰顺钢厂从西德引进的rh真空处理设备。当时因为一些后续的技术问题，导致那个公司现在不再合作了。然后就是我们南华这次，引进lf设备”。

徐远祥耙了耙早上为了拜访外宾抹了头油的头发，显得有些苦恼，“但那个丰顺钢厂是做不锈钢的，我们南华是做轴承刚和齿轮钢的。按着上面领导的意思，这次设备引进后就准备做一批符合国际标准的轴承钢卖给外国人赚外汇。你想要达到人家国家标准，还就真得买人家的设备，要不然钢里气体的含量和钢水里的磷和硫的指标根本不合格”。

钟蔓蔓点了点头后，继续问道，“那这个道尔森公司是专项小组找来的吗？”。

徐远祥打开公文包翻找着，“也不算是，当时道尔森只是考察的公司之一。是他们自己找了代理人后联系专项小组说有合作意向，这才把人带过来的”。说完他就从包里翻找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直接音译过来的外国公司的名字，“你看看，这几个都是考察对象，不过这个道尔森也算是排在前列的制造设备公司了”。

钟蔓蔓斟酌了下，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徐厂长，我觉得现在的关键还在那个代理人杜登的身上，我们不妨私下去接触一下他本人”。

“杜登现在还在被县政府几个领导带着逛西关鼓楼呢，估计也要中午后才能回来了。而且……”徐远祥皱着眉，显得很不情愿，“我下午还得去趟省委办公室汇报一下谈判进度，一来一回估计也要明天下午回来了，后天就要第二次正式谈判，估计来不及”。

钟蔓蔓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忙自告奋勇道，“厂长，我可以在下午时来招待所拜访一下这位杜登先生”。

徐远祥有些犹豫，摸着下巴思忖着，“这倒也行，不过小钟你一个人来可以吗？要不然我让冯科长陪你走一趟”。

想到冯邵华那张对着她总是笑眯眯的脸，钟蔓蔓果断拒绝了，“徐厂长，我觉得一个人去更容易谈，带着冯科长就显得有点正式了。”

徐远祥虽然也不认为钟蔓蔓能谈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聊胜于无，“好，那就交给小钟你了。好好跟那个杜登聊一聊，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个人回到厂里，徐远祥就去会议室找到丁晟报告了早上交谈的过程，心情还是有些挫败，愤愤的怨道，

“这德国佬做什么事都太较真了，谈了半天谈不到实质性的内容，就看到他点头了，我还以为他有多认同呢！”。

丁干事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样的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转而问道，“你说那个翻译晚上还要去找一趟杜登？”

“是啊，小钟说问题关键在杜登身上，我也没给她压力，就说让她过去随便聊一聊”

丁干事翻开笔记本，看了看后面化工厂的两个项目，“老徐啊，得抓紧时间了。实在不行，就联系你们总厂，看能不能重新分配额额度。我在这里最多再停留几天的时间，就要去齐市化工厂了”

而后看着徐远祥一张愁苦的脸说道，“最好还是谈判能有个好结果，最后多出的五百万美元还是要国家掏钱。这几年大规模的技术引进，兴建的工业项目国家已经投入不少，能为国家节省开支还是要节省”。

徐远祥听这话哪儿敢不点头，忙应着，“那是肯定的，我们也会全力以赴，争取在后天谈判把价格谈下来”。

中午匆匆吃了顿饭，徐远祥就坐车去云远市了，临走前还嘱咐王铮盯着杜登的动向，有消息就告诉钟蔓蔓。

此时，远在上沟子大队的徐泽超也刚吃完午饭，悠哉的回到知青宿舍。刚进门就看到葛翠翠已经在他的屋里坐着，像是在等他。

“你来干什么？”徐泽超手还扶着门，有些不耐烦，朝葛翠翠扬了扬下巴，“趁现在没人赶紧回你家去”。

葛翠翠没有出去，反而起身朝他招了招手，一脸讨好的说道，“泽超，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你来看看”。

徐泽超脸上沉沉，但还是伸腿走了过去，一眼就看清了桌上的东西，忍不住提高声音怒问道，

“这些到底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