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蔓蔓回到屋子里就看到周丽芳正坐在炕上靠在煤油灯旁缝着钟志安的衣服。

“妈，上周不是刚给小安做了新衣服么？直接让他穿新衣服好了”

周丽芳咬断手中的针线，放回箕篓里才开口说道，“新衣服放着过年了再穿。之前的衣服又不是不能穿，妈稍微补一补就行了”。

钟蔓蔓叹口气，虽然她工作后打着挣了工资的旗号没少贴补家里，但一时也难以改变钟家人的节俭习惯。

钟文博手中拿着工字锯正锯着板凳腿，听到这话就也应和道，“他一个男娃娃不用整那么精贵，有衣服穿就行了”。

钟蔓蔓不再多说，从炕边搬了个马扎坐到了钟文博的身边，“爸，我定亲的事你怎么看呢？”。

钟文博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接着用手丈量着凳腿的长度，开口说道，“你要是真的中意他，爸不拦着你”。

钟蔓蔓做好了思想准备没想到钟文博却这么好说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就听到钟文博继续说道，“爸不拦着你，但爸希望你想清楚了”。

钟蔓蔓一听钟文博这明显是有话要说，就默默坐在一旁。

“小苏现在就是大队书记，明年说不定就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推荐给他，他要是上了大学，你咋整？”钟文博不给钟蔓蔓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你在家留着我不放心，我怕他跑了就再也不回来了。你阿婆那边出的那个事你也知道吧？”。

钟文博说得就是发生在周丽芳娘家五道渠大队的事。

当年插队三年多的一个知青，本来已经在队里结婚成家，日子过得好好的，结果打探到有上大学的机会，二话不说离婚就回了城，一去就是这么多年，连封信都没寄回来过。只留着孤儿寡母在村里，顶着流言蜚语生活过得极为艰难。

“你跟他过去我更不放心，娘家不在身边容易被欺负”

钟文博说完，那截多余的板凳脚也被锯断，“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屋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没有人开口说话。

刚才无疑都是钟文博的肺腑之言，从他的角度实在挑不出错来。钟蔓蔓也明白这拳拳父母心，乖觉地没有回声。

只剩下周丽芳率先开口缓解这沉闷的气氛，“文博，蔓蔓虽然懂事，但她不是那种吃闷亏的性子。其实也没啥不放心的，你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娘家远了也好，近了也罢，其实嫁出去都不好再插手她的事”。

周丽芳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钟文博听后才缓了缓口风，“蔓蔓，爸也不是一定要拦着你，只要你过得好，爸比谁都开心。只有一点你要想清楚，万一哪天小苏要回城，你怎么办？”。

作为知道之后华国的发展走向的人，钟蔓蔓此时肯定是高枕无忧，但对于钟文博来说，未来不确定因素确实太多。

“爸，你要相信我。将来就算和苏恪分开，我也能过得好好的。我自己有手有脚能挣钱，比什么都踏实。”

钟蔓蔓这番话倒是安慰到了钟文博，一时间心里也开始有些犹豫。钟蔓蔓也见好就收，没有硬逼着钟文博表态。转身给周丽芳说了自己明天要带弟弟妹妹上县城的事，就出了屋子，打算让钟文博安静的想会儿。

……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时，钟志安就兴奋地起床叫着钟蔓蔓，“姐，快起来”。

钟蔓蔓头晕脑胀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思绪迟钝的看着墙面发呆。

“姐，我穿好衣服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钟蔓蔓低头看了看表，哀叹出声，“小安啊，现在才六点多，不着急”。

钟志安一听这话忙爬上炕就拉着钟蔓蔓的手往下拖去，“姐，咱们要坐牛车呢！得早点过去”。

钟蔓蔓这才想到带着两个孩子没办法走路到县城，必须早早赶着坐牛车才行。她坐着清醒了会儿，就匆匆下炕吃了点饭，换好衣服后就带着钟志安和钟小暑往村口走去。

所幸几个人赶得巧，去了村口就发现王大牛的牛车上还未坐满。钟蔓蔓忙走上前打着招呼，“大牛哥”。

王大牛也有一段时间没有遇到钟蔓蔓，此时看到她妍丽依旧的脸，再想到自己说亲失败的事，心里难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