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祯满脑子正在想着自己如何收场,冷不丁被怀讯大声点名,紧张情绪上涌,双肩不由一抖,吓先是吓着,又是气着。
刚才一群人要杀自己来把江熠拉回正道他就不吱声,现在却又摆出这样子,说些威逼吓唬人的话。他的紧张情绪转嫁到怀讯身上发泄出来。
季祯不吃这一套,骂道:“仙门刚才逼我去死,仙门是什么东西?”
他才没有拿什么心软饶恕人的毛病。
季祯说完话,余光看见江熠回头,他连忙抬起一只虚虚地挡在自己的眼前,也像是想要把江熠的脑袋给推回去,“别,别管我,就是吵嘴罢了。”
江熠将他的手拿下来,掀起眼皮去看怀讯。
只这一眼就如千金威压,让怀讯身子一沉,肩膀都垮下去。
他强撑着开口,“江重光,你若此时回头,还不是无路可退。”
“谁告诉你我无路可退?”江熠握住季祯的手,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季祯许诺过他的,季祯就是他的退路。
受到火刑的修士们并没有得到解脱,他们在江熠的视线中,就像是易燃的烟火,一簇一簇迅速燃烧湮灭,在光线昏暗的厅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江熠冷峻的脸庞在五彩光芒的照耀下,难以言说地显示出一些邪肆来,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侵略性。站在他身后的季祯无法看见江熠脸上的表情,几乎有点脱离情境地在想江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带着与江熠完全不同的单纯与纯粹。
什么是退路在这个瞬间有了解释。
就好像是黑暗与纯白之间的唯一一丝牵连,就像水与火的交界地带,就像是开在苍凉荒漠中一朵不合时宜又让人庆幸存在的一朵小花。
暂时没有受到波及的修士们大多都是修为不深的,他们无能为力,大多瑟缩着往后退成一团,尽量离江熠远一点,唯恐自己被注意到,却也被当下情景惊愕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季祯身上。
火苗忽然熄灭,才唤醒了众人神志一般,他们这才注意到江熠的视线已经落在他们的身上。
江熠执剑往前慢慢走去,剑刃在地面摩擦出一道浅浅的火花,雷电还在他周身围绕出浅蓝紫色的花火。
随着江熠的脚步靠近,铺天盖地的新鲜死气卷来。
死意和新鲜是自相矛盾的,但这死气的确新鲜,仿佛刚才死去的修士们都成了江熠的肥料一般,被他的意志裹挟着往前翻涌。
季祯有些回过神来,有些意识到江熠想要做什么,开口叫了他一声,“重光,”
那些身带罪孽,道貌岸然的修士,比如江恪,季祯毫不介意江熠杀死他们,可是剩下的人之中,有些大概罪不至死,还有一些纯粹只是类似西陆的小修士,是不该死的。
还有一个人与季祯有相同阻拦的意愿。
西陆。
他强忍着对江熠的恐惧,拿出自己简陋的佩剑朝着江熠指去,双手颤抖着,显然是很怕,也清楚知道江熠也许不消动动指尖,自己就会殒命,可西陆还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江,江少主,”西陆的嗓音也抖得厉害,“请住手,”
江少主三个字在江熠耳朵里几乎刺耳,他目光一沉,身上的死气四溢,毫无阻挡地朝着西陆而去。
“西陆不要!”季祯高声道,他想要往前冲去拉一把西陆,也许能救下他,然而江熠一把将他挡下,季祯眼前一花,无意识地倒在了江熠的怀中。
“季公子!”西陆也着急了,一时忘了惊恐。
脑袋里同时响起自己师父从小慢慢教给他的许多道理,什么是担当,什么是修道。
修道绝不是以他人的牺牲来满足自己的欲念,更不是以他人为自己登天的工具。修道是对天下苍生均有怜意,修心修身,渡人渡己,若是必要,舍身殉道也无不可。
牺牲自我而非他人,只在一念之间。
西陆紧紧闭上眼睛,将手上的剑高高举起,那把十分穷酸廉价却又陪伴了西陆多年,从未发挥过法力的佩剑忽然之间金光大作,化出漫天柔光,消散了江熠随手一挥的死气。,,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