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叶蓁却无一丝一毫欣赏沿途风景的心情。
顾庭芝脊背挺的笔直,大红色的官袍让他的背影更显的从容雅致。
叶蓁跟在后面,嘴里骂骂咧咧了一路。大喜之日上公堂,饶是谁都会愤怒的。走了小半个城,整个扬州的人立马都知道叶家小公子犯事了,被知府大人亲自押到衙门。一路上听人小声嘀咕,幸灾乐祸有之,鼓掌连连有之,大声叫好有之,冷眼旁观的亦有之。
“叶公子当真是不得人爱啊”顾庭芝如画的眉目里带着十足的嘲讽。
叶蓁气结,低头不语。这些人分明是仇富心理作祟。他自穿越来后,没做过一件损人利己的事情,这些人怎么就与他有此般仇怨说起深仇大恨,还是有一件的,就是抢了知府大人的心上人。叶蓁心想,人是不能做一点亏心事的吧瞧,如今报应来了。
顾庭芝见他平日牙尖嘴利,眼下这般沉默,也不再多说什么。
整整三年没有回来,顾庭芝此番重回故地,心境大为不同。三年前,他与何舒月到了江宁,参加当年的秋试,轻而易举地拔得头筹,接着参加了第二年的春试,然后殿试,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最终三元及第,成了当年的新科状元,何舒月则是同年的榜眼。
后来,顾庭芝被封为翰林院修撰。彼时新皇帝刚刚登基,大权旁落,他急需培养自己的势力,又被顾庭芝的才华吸引,暗生惜才之心,曾私下旁敲侧击地提点过顾庭芝。
顾庭芝想要往上爬,自然只能依附于皇上,他和何舒月没有丝毫迟疑地做了选择,此后与吏部尚书向嘉彦等人一起扳倒了先帝的几个宠臣,尤其是李相和司马将军,为皇上夺回兵权。这其中免不了栽赃嫁祸、勾心斗角、谋略算计,但顾庭芝知道他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所以,最后何舒月被封为大理寺卿,他却在曹景仁入狱之后,只想取而代之,当个偏安一隅的扬州知府。
离开京城时,何舒月曾费劲唇舌地想要留下他,连皇上都几次挽留,顾庭芝全部断然拒绝。他心中埋藏
的疙瘩需要解开,仇恨亦需要宣泄。所以,他必须要回扬州。但顾庭芝并不着急报仇,这几年让他学会了不动声色。
他等了半个月,为的就是今日。
又走了几条街,到了衙门口。
叶蓁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府衙。远远就望见府衙大门上挂着一块黑色匾额,上书金黄色的四个大字“扬州府署”。
再近一些,可以看到柱子上的一副对联,叶蓁唇角一扬,低声念了出来“从来清白无遗漏,自古贪争有后殃。说得好”
顾庭芝闻言,乜了他一眼,叶蓁叹道“若是顾大人能以此为训,多为百姓做好事,将来定会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顾庭芝冷哼一声,“叶公子自身都难保了,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见顾庭芝走了进去,叶蓁跟着一群衙役也跨了进去。刚穿过仪门,到了大堂,还来不及打量四周,就见顾庭芝已经端坐在公案之后,脸上神色肃穆。叶蓁有些诧异,仿佛这个人一坐在大堂之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气场强大到让他有些微颤。
顾庭芝遣散了衙役,整个大堂空无一人。
他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叶蓁,见到本官还不下跪”
摆谱叶蓁险些气出一口血,他狠瞪顾庭芝几眼“升堂没有衙役,顾大人不觉得寒酸吗”
“如果你是怕一会儿没有人来执行杖刑的话,放心,本官很乐意亲自上阵。”
“什么你你,你要杖刑顾庭芝,我就知道你这是公报私仇”叶蓁还没喊完,就听“啪”的一声,顾庭芝的巴掌已经呼了过来,脸颊火辣辣的疼,叶蓁捂着左脸,怒道“你居然几次三番打我”
顾庭芝拍拍手,悠然走到公案后“污蔑朝廷命官,理应掌嘴。叶蓁,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接下来,我们会玩儿很久。”
叶蓁闻言,心中一惊,颤声道“你不是说我牵涉命案吗为何公堂之上只有我一个人受审”
顾庭芝靠在椅背上,嘲笑道“那只是个幌子。本官现在要审的是你三年前欺辱陈漪一案。”
好啊,秋后算账叶蓁怒目道“我何时欺辱过陈漪再说了,她是我妻子,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
现在已经礼成了。”
顾庭芝啪地一掌拍在公案上,起身吼道“你的妻子叶蓁,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只怕现在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叶蓁理亏地闭了嘴。
“三年前叶世安与曹景仁勾结,让你逃过牢狱之灾。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就算我现在是公报私仇,那又怎样你能奈我何”顾庭芝狂傲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所以你现在要怎样”
顾庭芝拍过惊堂木,正色道“叶蓁于三年前欺奸民女,今日捉拿归案,即刻入狱依据本朝律例,判其五年牢狱之刑,杖责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