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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起来了,我带你去见祖母。”睡梦中的顾颜艳被轻声唤醒,迷迷糊糊地只觉天色微蒙,她下意识说道:“现在?你醒的够早的。”
“晚了人多眼杂,走吧。”
“好吧。”顾颜艳答应着,简单洗漱一番,跟随思宗朝这院子的更深处走去。
走了一段路,她发现思宗总是躲躲闪闪,好像很不愿给人遇见,于是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
“嗯!”小思宗警惕着四周,轻声应道:“自从祖母病后,这行宫里的人都变得不安分了,一个个吃里扒外,就连给祖母治病、请医生都敷衍至极。姐姐,你一定要医好祖母,等祖母病好了,他们就不敢了。”
顾颜艳心疼地看着思宗,心想这哪里是一个7、8岁孩子应该考虑的事情。
没走多远,思宗指着前面的几幢房子说:“这里是行宫东面,叫「苍龙七宿」,是王室居住的区域,平时吃饭睡觉都在这里。正中间的「房宿宫」是祖母住的地方,紧挨着的「心宿宫」是我的。”
“名字好特别”顾颜艳一边欣赏,一边回应。
“嗯!整个行宫都是按照28星宿布局和命名的,等治好祖母的病,我带姐姐四处转转”思宗说着,敲开了「房宿宫」的大门。
宫内共有四幢相对独立的三层小楼,由石材、木材组合搭建而成,四幢小楼单独看去都是平整方正的,边角处还雕刻着线条简洁、形状古怪的花纹。不过整体打量这四幢小楼,会发现它们无论从位置还是朝向来看,都像是被人精心丈量、摆放过的,每幢楼的位置都深浅远近不一,朝向也有些许差别。
顾颜艳跟着思宗走向左数第二幢的小楼。击扣门环后等了好一会,一位中年妇人吱扭扭地打开了门,她一眼见是思宗,便主动招呼道:“少主,今天来的好早。”
思宗客气地点了下头,问道:“刘妈妈,祖母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昨天夜里磕了血,这会还在睡着。少主,这位小姐是?”刘妈妈从头到脚打量着顾颜艳说。
“哦,诏书寻来的。你忙吧,不用跟来。”思宗打发走刘妈妈,引着顾颜艳径直走上小楼。
刚到楼梯口,一阵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而后直入眼帘的是一处敞开式的书房,简洁修长的实木桌子摆放在正中间,高大宽厚的书架绕着桌子围城一个“凹”字,上头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书籍,宛若一堵厚墙。卧室在书房东面,整间卧室东南两侧开窗,本应十分明亮,不过此时窗子紧闭、帘幔下垂,昏暗的光线勉强能够看清床上躺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妇人,正睡的昏沉。
“祖母、祖母。”思宗抚摸着老妇人的手,轻轻唤着。顾颜艳跟随思宗来到老妇人的床边旁边,俯身查看。
“姐姐,你看祖母得了什么病?”思宗忙问。
顾颜艳掏出一颗修复药片说:“不管她得了什么病,把这个吃了,都能恢复一二。”
思宗接过药片、左看右看后说:“这是姐姐仙法做的灵药吗?”
“这是修复药片,若是外伤可快速治愈;若是内脏、神经系统等体内疾病,可以暂时修复、延缓发病期。你祖母是患了体内疾病,吃了它可以暂时缓解,多活几年没有问题。”
“嗯!”思宗不假思索地把药片塞进祖母的嘴里。这药片入口即化,二三分钟后祖母便苏醒过来,身体逐渐爽朗。
南荣思宗见祖母病愈十分开心,一会抱抱祖母、一会抱抱顾颜艳,嘴里还不停地讲着自己是如何跪求古仙人洞;如何遇见姐姐;姐姐就是女娲娘娘,如此云云。老妇人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天真可爱的孙儿,眉眼笑弯了腰。
欢笑过后,放下心来的小思宗像一根长久紧绷又骤然放松的橡皮绳,他卸下防备、蜷缩成一团,窝在祖母身旁睡去。老妇人替他盖好薄被,拉起颜艳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让思宗看到了希望。我那可怜的儿子、儿媳,在思宗5个月时,就死在北方异种类的手里。七八年了,就没见这孩子笑过,平时话也不多,今天竟高兴的像只学舌鸟。一切多亏了你啊!”
“您别客气,都是缘分,再说我也喜欢他”颜艳客气地说道。
“好、好,思宗从此有了疼爱他的姐姐,是他的福气。这孩子可怜,从小没了双亲,我一个老婆子又能照看他多少,加上他叔叔一直在北方虎视眈眈,只能奢望我多活一天,也好多护他一天的周全。”
“您是说南荣康?”
“他是我的小儿子,一直在北方抗击异种类。前些天异种投降,他便私自下令,将重生国国都定在北境第二镇。如今,距他自立为王只差我的一口气了。”
“您说南荣康是您的…”
“是,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不过他性格暴虐乖张、为人心胸狭隘,如果他正式为王,势必会将海洋类、异种类一同铲除。到那时,重生国必定战火熊熊、血流成河,人类将失去宝贵的和平、重新回到两百年前那个人兽互食、丑陋不堪的世界。”祖母重重叹了口气后问道:“姑娘,你即救了我便要跟我说实话,我还能再活多久?”
顾颜艳不忍直视她的双眼,又不想欺瞒,便低着头说道:“也许5年、也许10年,大部分恶性细胞被药物吞噬后会重新组建基因链、突变重生。一旦重生,它们就会具有强大的反噬能力,这种药片便不能再起效用。”
祖母抚摸着思宗的小脸、对颜艳说:“虽然你说的我不全懂,不过能有几年就够用了。等思宗再长大一点,我就把他送走,送去一个南荣康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如此,思宗虽无加冕之命,却也能安度余生。”
听到此处,顾颜艳五味杂陈,在思虑良久后她娓娓道来:“我妈很早就死了,我爸活着却跟死了一样。我虽独自长大,却始终坚信一个道理「生命的意义关乎价值而无关长短」,这也是我妈妈教给我的。我想给您讲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她很幸运,因为她不仅生了健康聪明的儿子,还有一个当着国王的丈夫。可是幸运不会永远眷顾同一个人。没过几年,她的丈夫因病死了,儿子刚刚6岁。她丈夫的兄弟们一个个对王位虎视眈眈,她会害怕、也会哭泣,可从没想过放弃。她不惜下嫁给其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兄弟,又将其奉为叔父,如此为小王子成长为国王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这期间她不遗余力地培养小王子,又广施仁政为他积累仁君的口碑,直到小王子长大成人、成为一代贤王。故事本该就此结束,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幸再次降临到她的头上。她的儿子为王不久,便也不幸因病去世了,只留给她一个8岁的孙子和偌大的江山。悲痛之余,她依然没有放弃,她为了确保国政不乱,明里下放权利、委命重臣,暗里教导孙儿要学会示弱、懂得隐忍、培养势力,等时机成熟之日,再一举夺回王权。她的孙子不负所期,年仅14岁就一举击败协兵弄权的军机重臣,夺回王权,最终成为一位千古明君。这个女人也名垂青史,成为女性的杰出代表。”
听完故事,老妇人眼泛涟漪、缓缓说道:“好吧。我可以说服思宗奉南荣康为叔父,也可以继续称病示弱安抚,广施仁政更是大有可为。不过,南荣康在北方大权在握,20万生力军更是听命于他,北方地处偏远,我对他根本无从掌握。有朝一日我病故,他大军南下,昔日所有努力都将功亏一篑、毁于一旦。到时,思宗难逃一死。”
“所以安抚示弱只是第一步,我们要发展经济、扩军增容,用金钱做后盾,用武器做前茅”顾颜艳补充着。
“好是好,可这谈何容易。第五镇刚刚脱困于战争不久,经济羸弱、民众疲乏,精良武器更是严重缺失”老妇人陷入惆怅。
“我可以帮助你们,我可以”顾颜艳发觉自己声调略高,重新压低声音说:“思宗一直说我是女娲娘娘,女娲有神力,能传授给人们先进的知识、技艺和武器。如果您也相信,我就可以帮忙。”
老妇人笑了笑,用手指了指顾颜艳的脖子说道:“你这块石头很是精美,跟传说中的神石别无二致,你的模样也很像石雕壁画里的女娲娘娘。我们祖孙能得到你的帮助,忧虑自是消了大半。只是有件事,要暂时委屈你。如果南荣康现在得知女娲临世、相助思宗,必会立刻起兵发难,所以要委屈姑娘暂时隐敛容貌,待到关键时刻再助思宗一份天力!”
“这哪算的上委屈,没有问题”顾颜艳爽快答应了。
“那好。即日起对外宣称你是新诏的老师,与思宗同食同住,方便行事,可好?”
“好,我愿意。”自此,老祖母、顾颜艳和南荣思宗三人并肩同行,开启了一代明君的成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