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虽看着高欢他们灭蝗有一定成果,但是没有高有才发话,村民和佃户们都不敢行动。
这些年来,寻常年景,粮价低的时候高有才存粮,灾年粮价高的时候卖粮,将村里的土地吃了八九成,剩下也是投献到他门下的田产。
如今村子里的自耕农大多破产,背负着高家的债务,沦为高有才的佃户。
现在村子周围的田地,都是高家的产业。
若是庄稼被蝗虫吃光,不仅今年的租子收不上来,佃户还得找自己借粮,而且借出的多半还不上,会成为坏账。
除此之外,村里的自耕农完了,官府派下来的赋税却还需要交,朝廷拿江南的豪族没有办法,这钱估计还是北方各省出,而细化到县里,等到摊牌下来,佃户都要借粮为生,钱粮多半又是让县里几个大族均摊了。
去年给官府交税,就伤了高有才的元气,若是今年蝗灾严重,吃光了庄稼,损失最严重的就变成了高家。
这是高欢也不愿意看的情况,毕竟他已经将高家的产业,视为他争霸的资本,所以必须好好经营高老庄,不能让蝗虫糟蹋庄稼。
高有才精明得很,这些不用高欢说,他心里也清楚。
因此高欢只一句话,就令高有才动摇了。
高欢敢和王家屏打赌,其实是看准了只要有灭蝗的可能,高有才就会出过那么多书,不会不知道唐太宗灭蝗吧!”
高有才眼睛眯起,他从高欢的目光中感受到一丝轻蔑,让他波澜不惊的心中涌起一丝怒意。
高有才自然知道唐太宗吃蝗虫,在百姓面前作秀,激励百姓灭蝗的事情。
傻儿子居然知道这些,让高有才有些意外,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那蝗虫,在佃户们恐惧又兴奋的目光中,将蝗虫塞入嘴中。
他先是轻咬几下,然后眼前一亮,快速咀嚼着将蝗虫吃下。
“老爷!”佃户们纷纷惊呼。
高欢吃蝗虫,被认为是傻,但高有才这样智慧的长者,就不能说他傻了。
高有才看着众多村民,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犀利的气势,有些浑浊的目光中爆射出犀利的精芒,恨声道:“蝗虫食俺五谷,犹如食俺肺腑。既然它吃俺们庄稼,不给俺们留活路,那俺便先食了它。”
佃户和村民们都愣住了,老爷都吃蝗虫了,那还等什么,弄它吧。
这时李武不失时机的振臂道:“老爷英明,蝗虫不给俺们留活路,俺们就和蝗虫拼了!”
高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切都在俺的掌控之中。
高有才是进士老爷出身,又是高家族长,村里的大地主,高欢吃蝗虫被人当做恶魔和傻子,高有才吃蝗虫,却令村民佩服的五体投地,山呼英明。
同是吃蝗虫,区别就是这么大。
村民饱受蝗灾之苦,之前也上香拜蝗神,可是蝗神却并不留情,每次都将庄稼吃光。
村民想着庄稼被蝗虫吃光后,家里又要负债累累,若是老爷家心好,不催着还钱,还能生活下去,可王管家心黑啊,说不定得逼迫他们卖儿卖女。
一时间村民都激动和亢奋起来,“老爷,俺们能够保护庄稼吗?”
高有才见村民的神情,感慨士气可用,他的内心深处,浮现出一丝当年刚中进士的豪情,于是杵着拐杖道:“各房族老,带着子弟和佃户,去拿工具前来灭蝗,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战胜蝗灾。”
“好嘞!”几个老者,忙点头应下。
高有才毕竟是当过官,组织起村民来很有一书,整日胡作非为给他丢脸,但高欢毕竟是他的儿子,王家屏想赶走高欢,便触及高有才的底线了。
“哼!恁来干什么?”高有才冷声道。
王家屏拿起抢来的网兜,赔笑道:“俺毕竟是舅舅,怎么能跟外甥一般见识。这不带人来帮忙了。”
高有才闻语神情缓和一些,如今世道不太平,他从心里希望一家人能够和睦相处,相互扶持,共克时艰,“欢儿顽劣一些,不过老夫今日观之,也并非一无是处。此前老夫一心想让他读书,现在想来,如今这个世道,读书未必是唯一的出路。恁是他舅,不管他认不认,都是他舅,今后好好相处,或许恁们今后还要靠他。”
高有才今天一直观察着高欢,冷静下来后,似乎发现了高欢的一些优点。
王家屏心头一惊,不妙啊!听老东西的意思,似乎还是想把家业传给高欢。
“老爷说的是!”王家屏陪着笑,“这蝗虫打在身上生疼,老爷还是先回吧。这里就交给俺和大少爷,俺一定好好配合大少爷。”
高有才看了眼王家屏,还有他带来的人,又见他一脸真诚,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吧!这里就交给恁们了。”
王家屏忙笑道:“俺昨天搞到一味猛药,已经让厨房炖了。老爷回去吃了,早些休息。”
高有才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说起来他已经半个月没敢与王氏同房了。
王家屏连忙招来几名属下,把高有才扶上笋舆,吩咐他们抬高有才回去休息。
王家屏看着高有才被抬着走远,脸上露出阴鸷的冷笑,他转过身来,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高欢,骇得原地跳起,“恁走路没声,想吓死俺!”
“恁来干什么?”高欢冷声道。
王家屏被突然出现的高欢骇得后退两步,遂即举着抢来的网兜道:“舅舅过来帮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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