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镰突然回来,高有才和村民,注意力都到了他的身上。
这让高欢刚找回的一点亲情,又被无情的夺走了。
这时高有才也没心情理会田地,反正蝗虫已经过去,随便说了几句,就带着高镰回庄子去见王氏,一家团聚去了。
忙碌一天一夜的村民,也收拾东西后,各自捡了些蚂蚱,便都回去休息。
麦田里,只剩下高欢,李武一家,还有小伙伴和他们的家人们。
“少爷,俺们都站在恁这边!”杨树林看着高欢的背影说道。
杨家婶子,还有一众妇女们,也都安慰道:“对,俺们也站在大少爷这边。”
在灭蝗之后,不觉间,这些村民都把自己视为了高欢派了。
高欢闻语,知道自己还算有所收获,心里有一丝小感动,不过转过身来,依旧傲娇的冷冷道:“好了,大家也收拾收拾,回去休息吧!”
众人在田地里抓了鸡鸭,杨树林等人还各背了一大袋蚂蚱,忙活到中午才返回村子,
高欢与李武走在最后,“叔,回去后找人把蚂蚱晒干,存在俺院子里,找人看守起来。”
蝗虫来时铺天盖地,被村民捕捉了足足几万斤,其中大半都被高欢运回村里。
村民们大多不敢吃蚂蚱,毕竟不了解,怕吃了以后会出问题,不过许多人还是拾了一些回去喂鸡。
李武点头道:“中,俺让平远去办!”
李平远是李武的儿子,三十多岁,孔武有力,还会些刀枪棍棒,高欢的身书,还望时常回家看老爷。恁这孩子,太不孝顺了。”
高有才将筷子放下,“恁少说一句!”
然后看向高欢,“欢儿有什么事情?”
高欢道:“俺过来是与父亲商议组建护庄队的事情。”
高有才沉吟道:“嗯,恁要多少钱粮!”
高欢道:“五百两银子,购买一些器械,再要一些粮食,管庄丁两顿饭!”
最近一段时间,高欢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知道大流寇李自成,今年要出商洛山,杀入河南。
那李自成被洪承畴和孙传庭击败,十余骑遁入山中,一藏就是两年多时间,刚出山时,想必也没有多少兵马。
高老庄两千多号人,五六百男丁,要是加以训练,未必不能干出一番事业。
高有才还在考虑,一旁王氏却咋呼道:“什么两百两,怎么一来就是要钱,不知道年景不好吗?恁这孩子真不懂事,家里哪有钱让恁瞎胡闹。老爷,你刚答应给镰儿五百两,家里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
高有才为难了,高欢心里窝火道:“今年大灾,县里必定流民四起,俺组建护庄队,也是为了庄子,怎么是瞎胡闹?”
王氏道:“有流民不是很正常吗?县里哪年没有流民,庄子二千多人,还有护院,怕流民闹事?恁整天游书,只有恁弟高中,才能改变高家的处境!”
说着王氏仿佛受了多大委屈,居然哭了起来,“老爷,俺辛苦十多年,将镰儿培养成人,镰儿争气考上生员,家里该支持他的学业,可不能断了镰儿的前途啊!”
高镰忙起身,给王氏顺背,却对高有才道:“父亲,要不银子就先给大哥吧!他难得想干点事情,至于儿子去拜师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高有才听了这话,把脸一板,“不行!明年就要乡试,能搭上侯家的关系,对恁有很大的好处。俺们老高家,现在就指望恁能高中,这银子必须出。”
高有才被朝廷罢免之后,心中一直有些不甘,所以很想培养自己的儿子,圆他官场之梦。
河南商丘的侯家,高有才一直也想巴结,不过侯询是东林党大佬,看不上他这个阉党余孽,高有才曾经多次送礼,想要投靠东林党,但别人都不搭理他,不带他玩。
现在高镰有机会接近侯家,那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东林这个光荣的大家庭,今后一旦中试,就能平步青云。
高有才看向高欢,带着一丝歉意道:“欢儿,库房内还有些精铁,恁拿去打些枪头,应该是足够的。另外,保卫庄子,也是村民自己的事情,就不用管饭了。”
虽说灭蝗的事情,让高有才对高欢有所改观,他也支持组建护庄队,但是在他的心理,还是高镰更加重要一些。
高家世代书香,高欢或许能当一个武将,但是高有才始终认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家族命运。
他与东南那群士绅交过手,知道他们有多大的实力。
在北方,皇帝勉强还是皇帝,可是在江南,有谁把皇帝当个数,大一点的士绅商贾,都没将朝廷放在眼里。
高家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投靠东林,加入他们,融入他们,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高欢听了,心中极为失望,“河南破败,盗匪四起,今年又遭蝗灾,而朝廷无力赈济,局势已如原上枯草,逢火燎原,不久定然大乱。爹,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高家必定为她所害!”
高有才闻语大怒,拍案而起,“逆子,怎么对恁母亲说话。”
高欢心中愤怒,不过还是最后再问一句,“爹!恁真不听俺的!真不给俺机会?”
如果高有才知道张东升,一定会谨慎回答高欢这个问题,因为高欢这一问,就跟张东升问“我还有机会没有”一样。
高有才阴沉着脸,“恁不要再说了,就给恁点生铁!”
听到这话的瞬间,高欢脑海中似有一首惊悚的音乐想起。
这一刻,高欢知道,他想处理的名单上,除了王家屏、王氏、高镰,又多了一个高有才。
高欢冷哼一声,知道银子要不到了,便不想多费口舌,当即便转身,拂袖而去。
王氏指着高欢背影,“老爷,恁看他,太不像话了。”
高有才坐回椅子,叹了口气道:“算了,他就这么个脾气,由他去吧。”
高欢走出院子,站在穿堂,听见里面高有才一家,又开始讨论起高镰科举的事情,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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