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声猛烈地打在窗边,就像是无数手在扣窗。季祯推开点窗户缝往外看,本想看看离村还有多远,奈何雨太大,远处景物根本看不起清,唯一一眼能看见的东西唯有几丈外的一颗半死不活的大树。
季祯似乎看见树下站着几个黑黢黢的人形东西,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的脑袋上看不见五官,似乎浑身上下扔到墨水里染过,根本分不清他们的前后。
季祯本想再看,然而雨势太急了,他不过是开了一条小缝就有无数雨点朝着他扑来。水滴溅落进季祯的眼睛里,使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模糊了一瞬。等他用力眨眼甩掉雨珠,随着马车前进再往那边看时,发现刚才黑色的人形东西,只不过是那棵大树被雷劈后燃烧剩下的半边焦黑。
季祯飞快用力关上窗,隔绝了外头的大雨和怪异。
等将狗蛋送回去,狗蛋也乖乖没有哭闹,倒是村民似乎早早等在原地。如获至宝般将狗蛋接了过去。
季祯仔细看他们的神色,皆是憨厚纯朴。
前后奇怪,季祯心里有疑惑。思来想去有找个人剖白的念头。纵使季祯不太情愿,他头一个想到的还是江熠。
别的不说,边城的魔物最后是他平的,江熠应该懂这些怪事吧
想到这里,季祯有了点归心似箭的意思。
马车回到城里,茶馆酒肆往来客人,伞与蓑衣在雨中穿梭着。从郊野回归闹市,街道两边的人声,让季祯心里踏实不少。
还是热闹好啊。
季祯坐在车里闲了一会儿又算起账来,闷不吭气地怪起江熠还有素未谋面的太子。
昨天差点着了魔物的道,那梦魇没死之前他都得提心吊胆。今天出门也是怪事连连,想来古怪。
这怪谁当然是主要怪江熠还有太子。前世今生一笔一笔他都记着,日后等他事成,就清算搓磨江熠。
季祯算好账,也到了地方下马车。原本只有自家守卫的院子门口,忽然多了些人。他再仔细一看,那些人分明是官家规制。
季祯心里有了个猜想。脚步不由加快了些,不料却在门前被拦住,还要他自报姓名。
“如今这院子的使用暂时在我名下,我进去还得自报姓名”季祯一听这些人的官腔官调,前面的猜想已经落实,新仇旧恨嘴上带刀,“这摆的是什么天皇老子的谱”
太子亲卫听见这话脸色不好看,但季祯说这院子使用在他名下,侍卫也立刻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的确不敢对他强硬。
细节见真章,这王八羔子上来就演鸠占鹊巢这出,太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祯话音刚落,门里面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江熠,另一个他原以为自己没见过的脸却竟然也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前面他出城时候那个失礼的促狭鬼。
这是
两人一起看向季祯,季祯也看他们,脑袋里百转千回把事情连起来了。
这人的身份虽然不言而喻,但是季祯的愕然照样来不及收。
梁冷也意外极了,他压根没料到之前以为不会再见的人不过半天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而那句脆生生的“摆天皇老子的谱”还正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可真是不怕杀头的张狂了。
想到先前自己想的,下次纵使见面,这人也只会随大流唯唯诺诺,梁冷一时竟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失算,竟然又多少觉得事情发展离奇而滑稽。
那有些让他愉悦的一面之缘,竟然是和季祯。
他竟然就是季祯。
“殿下。”侍卫见到梁冷,立刻行礼,又露出为难之色。
“你是季祯”梁冷就像是没听见季祯失礼的话,他面露笑容,语气宽和。
如果不是季祯早知道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会儿非得信了太子的表象,以为太子是什么面慈心善的大菩萨。
呸呸呸。
季祯虽然想上去一人给一脚,不过深知自己沉得住气,须得有勇有谋。
季祯因此平静地点点头认下自己身份,又给太子面子,“季祯见过殿下,方才这守卫不让我进去。”
话说得平稳,季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
暗暗想,江熠和梁冷站在一起,活脱脱是一对毙人。
梁冷进城的时间季祯清楚。捋一捋时间,基本是刚进城不到半天就立刻找到了这里,兴许比半天更短,怎么让人不怀疑季祯脑子里的词语一个一个往外蹦跶,什么暗通款曲,暗渡陈仓,无媒苟合,苟且偷生,生不带死不带去
想法一旦放任奔腾,那就什么猜想都会变得合理。季祯觉得他在城外担惊受怕的时候,只怕这两人在家里欢天喜地,你侬我侬吧
果真天造地设一对狗男男。
季祯的思绪如脱缰野马跑出去的时候,梁冷接着刚才他的话看向那侍卫,侍卫立刻向季祯告罪。
季祯不置可否。
梁冷笑着对季祯说,“以后不会了,稍后我会将这些人撤走。”他表情堪称天衣无缝,季祯都不由佩服。
不过季祯现在更好奇的是他们似乎要出去。
“江,”季祯顿了顿,忍住直呼其名的冲动,“江重光,你们要出去”
“嗯,”江熠颔首,惜字如金。
梁冷在旁温和地注视着季祯。
两个人成双成对在台阶上,季祯独自一人在台阶下,季祯觉着这个站位充满了隐喻。
外加江熠淡淡的神态语气,太子的假笑表情,都直冲季祯脑壳。
两人步下台阶,季祯大步向前,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季祯牙痒差点没忍住。
等一气儿回了房间,季祯坐到软榻上缓缓吐息。
若华端茶进来,见状问季祯,“爷,你怎么了”
季祯睁开眼睛,缓缓深沉道“我本来想做个好人,现在我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