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洗房是大多新人奴婢必经之地,洗衣裳洗恭桶,出挑的洗个一两年便调出去打理庭院,伺候主子爷了。
柳娡就着微亮的晨光,进了院子,这些个女使大多贫贱出身,一进院子便晓得干哪活儿,都忙开了,只有柳娡忤了半晌,捡了竹篓里的衣裳正要浣洗。
这一动作,引来无数侧目,一个个都是闲日子太清静,想看出好戏。
还未等柳娡蹲稳身子,突然一桶凉水被人踢翻,溅湿了她半截衣裳。
她将冻红的小手缩回,抬眸淡定从容瞧去,只见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女使,着青色襦裳,比她们要高一个等级。
一等女使着银色绣白芍襦裙,二等女使着澄红色襦裙,三等女使着青色襦裙,王府最下等的奴仆着的是浅灰色粗布麻裳。
在浣洗房这边,着青色襦裳的女使五根手指头数得过来,她们多半是管事亲信,或者是特意从别处调过来,资历较深的女使。
制度等级森严的王府中,哪怕都是女使,女使中高你一等都能把你压死。
“姐姐我在凤霞宫给主子娘娘端茶倒水这些年,才在王府里混个青裳,你一个下等奴婢,也敢跟我抢活儿瞎了你的狗眼了”
柳娡咬着唇,一张小脸胀得通红,没有作声。
“看见那边的恭桶没有那才是你该干的活儿,还忤着做甚”
柳
娡默然起身,走到了那一堆散发着粪水味儿的恭桶前,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跟着几个新来的下等女使洗涮起来。
到了午膳,柳娡跟着女使们进了食堂,食堂排着老长的队,因等级不同,所分发的吃食也不同。
柳娡她们只有两个馒头和一碗稀饭,几碟咸菜,甚至食堂里连一席之位都没。
父亲做官那些年,柳娡餐餐山珍海味变着法儿吃,说实在也早就不稀罕那些个吃食,现如今,能填饱肚子活下来,便好。
她揣着两只馒头,在后院小巷穿梭着,找了个偏僻又能看着风景的角落,倚着墙角根慢慢咬着手上的馒头。
隔墙传来一阵儿摇筛子的声响,几道高亢的声音喊着大小。
柳娡倾耳听了听,跟着猜了几盘,次次都中了。
她长叹了口气,以前府中那不成器的六姨娘便是春香园的头牌,被她那风流爹赎回了府中,做了妾室。
若说她是小祖宗,那六姨娘便是个活祖宗,吃喝玩乐一条龙不带含糊。
也不知哪般缘分,六姨娘特别宠她,啥都让她玩,啥也敢让她玩,她觉得六姨娘与这世间的女人都不一样,她新鲜花样多,所以柳娡便打小与她亲近。
六姨娘常常当着柳娡的面,道她是媚骨天成,花中极品。当然这些风流混帐话自是不敢在柳老爷跟前说的。
慢条斯理的吃完手里两个馒头,柳娡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回去的时候,柳娡去得迟了些,大伙儿已经开始忙活许久了。
起先谁也没说什么,一到傍晚散工那会儿,活儿还未干完,一起涮恭桶的小姐妹都统一了战线,将未洗完的恭桶丢到了柳娡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