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音乐被打断,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现场的女士们,先生们,每一位尊贵的来宾晚上好。”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成功的将所有人目光吸引到舞台上。年会接下来的环节自然是邀请副总裁代表利晟致辞。孟建国的发言稿是秘书一早拟好的,他和颜悦色,感激每一位员工,标榜利晟精神,言辞诚恳中带着幽默,极力扮演着一个威严又风趣的领导者,掌声雷动。
“今晚对于利晟而言只是个年会,但对于谷家来讲却是亲人相认的重要日子,相信我的妹妹孟玉换女士已经有千言万语要对大家宣布了。”孟建国一语惊醒梦中人,新闻的味道飘散开来,数家媒体蜂拥至舞台最前端。
孟玉换的手挽在谷川的臂弯里,相携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她一脸慈爱和感动,如果细看眼里甚至有些水汽弥漫,但谷川无心欣赏她的演技,一丝笑容挂在他嘴角,意味不明。
“谷家有三子,我身边的这位年轻人叫谷川,是添明的小儿子,我很激动能在这里第一时间跟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
话不多说,点到为止是之前商量好的戏码。台上的主持人已经接过话筒开始接下来的节目报备,但记者们哪肯善罢甘休,就算再老套故事经他们渲染也能成为炙手可热的话题,茶余饭后的谈资。
孟玉换挡在谷川的前面,礼貌的拒绝道“对不起各位,谷先生不接受采访,这是家事还请见谅。”
“没关系,我正好有话要说。”谷川向前一步,闪光灯下他面色如常,长臂一伸将孟玉换揽住,话筒已经递到嘴边,“孟女士真是慈母一个,可惜我只是个私生子。”
此言一出会场有短暂的沉默,连台上的主持人都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众人哗然,场面顿时失控,孟建国陡然从前排座椅里站了起来,快速朝这边走来。谷川余光一扫已将大家各异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悠悠然开口“孟女士选在年会公开我的身份实际上是在为遗嘱的事情做铺垫,不久后这份遗嘱将公布在大家眼前,利晟的股份也包含其中,届时还需要各方媒体多多关注。”
如果说自爆私
生子的身份如同一记重磅炸弹,那么遗嘱的事宜便像一道惊雷掀起惊涛骇浪。不去看孟玉换彻底苍白的脸色,谷川动作优雅的理了理西装袖口,在手下的簇拥下淡然退场。背后的吵杂声传在耳里成了动听的曲调,孟玉换塌下去的肩膀和孟建国扭曲的表情好比一个笑话,他将车窗摇上,淡然的吩咐“开车。”
顾辰逸几乎是扶着母亲与记者撕扯了半天才得以脱身,舅舅早已气急败坏,若不是顾忌利晟的脸面恨不得当场爆发出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时的记者会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谷添明去世突然未立遗嘱如今被人迎面将了一军我看你怎么收场”
山庄一处不起眼的休息室里,孟玉换听着哥哥的指责,她早已俯在休息室的沙发里泣不成声,她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顾辰逸贴近了才听见她反复叨念着“我们与谷川签了协议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跌坐在另一侧的座椅里,孟建国双手掩面“协议的所有条款都建立在无遗嘱的基础上,一旦遗嘱存在它就是废纸一张。”良久不再说话,半晌他才抬头对顾辰逸说“你先出去安抚一下局面,年会照旧,多余的解释不要提,先过了今晚再说。”
待休息室里只剩下兄妹二人,孟玉换的肩膀陡然一紧,孟建国此刻抓着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力道惊人,“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分分钟给我变出一份遗嘱来,否则利晟被外人瓜分,别说谷家的家产你守不住,连孟家也要被你卖得干干净净”
如梦初醒的孟玉换看着哥哥因为气愤而涨红扭曲的脸,额上的青筋突突跳着,她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伪造遗嘱是要被剥夺继承权的涉及上市公司股份,会坐牢的哥”
孟建国一掌拍在桌案上,随着一声巨响本就空间不大的室内安静得诡异。
“你不是还有一个病歪歪的二儿子,伪造遗嘱的是他又不是你,就算坐牢林轩也能法外就医,你听懂了没有孟玉换”
清而轻者升为天,浊而拙者沉为地。天地自盘古以来便界限分明,而人们的怨恨仿佛一个漩涡,上端挂着最丰厚的利益,下端连接着最黑暗
的地狱。利欲熏心的人们当下脚下,失足后永不翻身。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恍恍惚惚,陆为霜的大脑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大量的信息,心中隐隐被掏了一个窟窿般难受。只记得母亲焦急的话“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什么都不要想霜霜。”两边的街景在倒退,从山庄郁郁葱葱的树影到高楼大厦的霓虹,光彩照在玻璃上映在瞳孔里,她还穿着那件白色的礼服,此刻露在外面的双肩不自觉有些发冷。
谷家的别墅在夜晚安静的可怕,连大门都比以往深沉许多,像极了一个张开大嘴吞噬灵魂的怪兽。陆为霜浑浑噩噩的开了门,大厅的灯尽数开着,一时晃得她微眯了眼。适应后才看见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谷川依旧是那身宝蓝色西装,只是领带被扔到一边,衬衫的扣子被解开大半,衣领松松垮垮的贴在脖颈处。他左腿架在右腿上,神情松散的摇着手里的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升起又跌落。
杯子接触桌面,有液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溢出来。谷川歪头看她“回来了”如此熟稔的口吻,转眼间他已经立在自己身前。
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见状他又往前逼了一步,陆为霜本就刚进门,不出三个回合便被他锁在了墙角里。
谷川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似有似无,兴许是葡萄酒的原因,还带着些香甜。四下无人的安静让陆为霜慌乱起来“你,你干什么”
“叫声小叔叔来听听。”她闻言抬头看他,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唇角,而他的眼睛分明是平静的,却有无数光华流动翻涌,令她想起儿时真爱的玻璃弹珠,琉璃通透,这一刻她竟无法直视他的目光。
“我知道,从你进门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要毁了谷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陆为霜一开口便掷地有声。
“是又怎么样你又不姓谷。”这句话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讲出来,有呼吸的热气喷在颈间,兴许是距离太近,她呼吸困难便抬手推他。
掌心触碰到谷川的胸膛,竟是坚硬的触感,他长臂一揽轻松化解陆为霜的推搡,相反使得她的身子彻底贴在自己胸前。她如困兽般挣扎了几下,索性仰头直视他。
嘴角的弧度加深,
他的笑容里掺着邪气,谷川腾出一只手,食指与拇指微动将她的下巴捏在指尖。不知从何时起,竟幻想过无数次她肌肤的触感,或许温热,或许微凉,必然会令他心神一荡。于是每说一个字都与她呼吸相闻“你是外人,如果听话我保你们母女周全。”陆为霜皱眉“怎么算听话”
“不许揣测我,不许拒绝我,还有,不许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说完谷川放开她,转身朝楼梯处走去,独剩她一个人后背倚着墙面呼吸不稳。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陆为霜,不要揣测我,因为揣测意味着了解,我会乱了方寸;不要拒绝我,你越是拒我千里,我越是想掌控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会陷在你的漩涡里不能自拔。或许你并不自知,但你的举手投足对我而言都像是勾引,我是如此的害怕,怕自己会喜欢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