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不知躲在哪片云的怀里,星辰却出人意料的璀璨繁多,像是不小心撒了一地的宝石,不规则的分布在夜空。嘴角微挑,这次的笑容发自心底,连带着眉梢眼角都染了喜悦。不知道那个姑娘在耍什么小伎俩,但谷川却很感兴趣。生活其实跟炒菜很像,有了陆为霜这道调味剂,似乎住在谷家的日子也不那么难熬。
孟玉换下楼的时候正看见谷川慢悠悠的晃进来,他顿住脚步立在客厅的水晶灯下,玉树临风的看过去“孟女士的访谈节目我有看,可惜我手里没奖杯,不然一定颁个最佳女主角给你。”
怎能听不出话里的讽刺,嘴里溢出一声冷哼,孟玉换的脸阴下来“你无非是想谷家承认你的身份,说白了还是为了遗产,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在这里住下去,相看两相厌。”
好像听到了匪夷所思的话,谷川连眉梢都皱了起来“谁说是两相厌我每天看见你这张乌云密布的脸不知道有多开心。”
再好的脾气再深的涵养都无济于事,孟玉换彻底恼了,憋着一口气无处发作。时至今日她所受的所有耻辱都源自当年的心慈手软和轻信谣言,一个原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人,一个原本脆弱到如同蝼蚁的人,一个原本不可能与自己抗衡的人,却悄悄的丰满羽翼,偷偷的铸造利剑,等到自己恍然察觉,已经太晚,晚了二十多年。她恨,她恨的夜不能寐,恨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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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早了,陆为霜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终究是按捺不住,收拾好东西,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走廊和大厅都静悄悄的,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踮起的脚尖和四处张望的眼睛还是第一时间出卖了她。
毫无阻碍的穿过花园来到围墙边,她才不会妄想能从大门顺利走出去。这里相对而言比较好攀爬,墙外是一排大树,地面没有硬化,因为泥土松软,就算摔下去也不会很惨。陆为霜退后一点,率先将手里的袋子扔了出去。
虽然天气够好,夜空很美,但不代表谷川有耐
心一直在此等下去。抬手看了看腕表,指针指向九点,那丫头似乎比预想中的有忍耐力,难道是自己预判失误正思索间,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天而降,滚了两圈后落在离自己寸许远的空地里,他将其拾起后负手而立。果然,不出一会便从墙头冒出个小脑袋。
本来还在为出逃的顺利暗自庆幸的陆为霜却在看见墙那边的身影时彻底笑不出来了。夜色正好,谷川就好整以暇的立在那,看着她狼狈的爬在墙头,手脚并用的折腾了半天才坐稳。
“你扔的砸到我了,怎么算”
四处张望了一下,现在的无人注意并不代表一直待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因为谷川的个头高出自己许多,以往看他都是仰视,但从此刻的视角看过去,他身着一件白紫色短袖,牛仔裤,看上去干净而阳光,活脱脱一个在校学生的气质,唯独眼里掩饰不住的精光在夜色里格外魅惑。
“你小点声,往后退一些。”陆为霜压低了声音道。
“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似曾相识的场景,同样浅笑的眉眼,他唇角弯弯连说话的语调也一模一样,让她突然想到那个夜晚,在夜朝的天台上,他也是这般立在那,为什么画面感会如此清晰现在回想似乎连他当时的细微表情都历历在目。
她试图往左侧移,谷川便往左侧夸两步,她往右,他也慢条斯理的往右走,几个回合下来他始终挡在她的正前方。
“再磨一会,你就得回去换裤子了。”闻言陆为霜彻底不再挣扎,就这样索性跳下去吧,总好过被母亲捉回去一顿痛骂,总好过放弃拜祭的机会。
所谓的软香在怀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她的身子原来这样轻,腰身不盈一握,但随风飞扬的发丝扶过谷川的侧脸,让他一直痒到心尖里去。陆为霜的手还攀在他的肩头,因为整个人都挂在他的怀里,所以脚尖悬空。
电石火花间,突然有一个想法从谷川的心里滋生出来,如果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该多好,夜色如水,微风轻抚,鼻翼间有女孩特有的香味,不同于任何一款脂粉,却胜过天下所有芬芳。滑嫩的肌肤,柔软的身段,她似一汪水,又似流沙,捞不起握不住。
看着陆为霜将自己推开,谷川存了心逗她“我看见你内衣的颜色了。”
“怎么可能”她又后退了一步,低头审视自己的衣服。
“你过来,我指给你看。”闻言她半信半疑的挪过去,谁料谷川长臂一伸已经抓住了她的领口,迅速扯开又放手,短袖的布料因为弹性重新贴在锁骨处,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足以令陆为霜呆愣,快到来不及阻止。
“这不就看到了,浅蓝色。”谷川这样说着,陆为霜的脸已经如同熟透的番茄,她的贝齿咬在下唇上,半晌只说了一句“你简直就是个流氓。”
“开个玩笑而已,你要去哪我送你。”
陆为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着他跨上一辆银色的摩托跑车,而后又将唯一的安全帽递给自己。她绕过车身径直往前走“我自己有腿,就此别过。”
果然是个小姑娘,心思单纯到一眼可以望见底。谷川也不拦她,只是扯高了嗓门喊“这么晚了,陆为霜你是要”
话音还没落,陆为霜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折回来,她抬手封住谷川的嘴,掌心贴在他的唇上有些发烫。
谷川移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安全帽扣在她的脑袋上,系好扣子后满意的在上面敲了一下“现在能跟我走了吗今天本少爷心情好,你是想上天还是下海”
车子如同一道闪电冲出去,两旁的路灯几乎快连成一长串首尾相连的灯火,陆为霜满心满眼都是谷川的背影,腰身修长,看似瘦弱实则精壮。风被这一面肉墙从中分开,吹得她散在肩侧的发丝翻飞如舞。
“你慢点。”声音从安全帽里传出来,本就闷闷的,遇风更是被吹得低哑破散。
闻言谷川略略回头,陆为霜只顾着看他侧脸分明的线条,挺拔的鼻翼,下一秒他的手已经伸过来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放在腰际。
“怕就抱紧我。”话音刚落,又是一个惯性,陆为霜的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双手环在谷川的腰际,两人的体温透过布料融在一起,车速已经有点快的不像话。
眼前的景色从熟悉到陌生,再从陌生到熟悉,以往开车要四个小时的路程,谷川只用了两个半小时便飙到了这个闭塞
的小县城。因为已经将近午夜,县城的所有门面都拉着卷闸,老式旧败的住宅楼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排排积木无声的立在夜色里,就连街灯都懒洋洋的发着微弱的光,令人联想到提不起精神的老者。
在陆为霜的指挥下,车子最后在一处荒地前停稳。杂草丛生的地段很是偏僻,高低起伏的小丘不规则的分布着,直到看清一座座墓碑,谷川才恍然大悟这里原来是墓地。他有些无奈的接过陆为霜摘下的安全帽“你胆子好大,这种地方打算深夜一个人来吗”
“我原本是想自己拦辆车。”
嗤笑一声,谷川听着她的想法不由得有些后怕,所以语气也生硬起来“陆为霜,你是以为社会过于太平了是吗电视里那些黑车司机见色起意的事件你没看过,还是广播里那些先奸后杀的案子你没听说过”
把收纳袋从摩托车的后备箱里拿出来,陆为霜大义凌然的迎向他的目光“请问你现在打算我吗”看着谷川愣住的表情,她继续道“如果你不打算的话,我要去烧纸了。”
原来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但论起嘴上功夫谷川怎么可能输给她,于是他冲着陆为霜的背影喊“你这算是邀请吗时间地点我都不挑剔。”
“你能有点道德伦常吗我的小叔叔。”她说这话的时候脚步没停,连声音都平淡无波。但小叔叔三个字却成功的令谷川挑了眉梢,他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生出些无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