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犹豫，她走的举步维艰，惨白的一张脸全然不见往日飞扬跋扈的神采。

“胡闹！帮里茶会你下来做什么！”

她不顾父亲的呵斥，只是低着头径直往前走。谷川第一时间觉察出不对，他迎上秦海璐看过来的目光，他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千言万语，以及转瞬即逝的懊悔，最终她的神情一片死灰。他用唇语吐出两个字“不要”，她看见了，读懂了，但是她嘴角牵动，最终避开了他这道灼热的视线。

“来人！把小姐送回自己的房间！”冯泰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着在坐的众人，原本打算看好戏的人们低头的低头，喝茶的喝茶，纷纷在泰爷的视线中收敛自己的神色。

眼看着下人的手已经扣在自己腕上，秦海璐银牙一咬“爸，我有话说。”

“过后再说。”他瞪着自己的女儿，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话必须在今天的茶会上说。”

干咳了几声，另一位元老打着圆场“泰爷，大小姐做事一向有分寸，我觉得她这话，但说无妨。”

短暂的沉默中，秦泰不置可否，一时间气氛有些胶着。

虎头张略略侧头瞄了秦海璐一眼，她深知这一眼的意图，纵然是女子，可以不谈担当，但耳濡目染多年，江湖规矩她不得不懂，今时今日这个局，她只能掺进来。

思及此处，她已经开口“爸，在座的叔伯们，虎头哥绑架陆为霜的事，都是我授意的，所有的后果我愿意一人承担。”

此言一出，谷川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修长的五指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表情。秦泰已经气的将手边放置的茶碗尽数砸在地上，一部分碎片划到虎头张的膝前，他没有躲，相反挺直了脊背。

下面的人更是炸了锅，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陆为霜是谁？”

“你听大小姐口气难道猜不出来？”

“那还用说，肯定是川哥的女人了。”

“这样可就有意思了。”

“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这个陆为霜是谷家大少爷谷辰逸的女儿，谷川是她叔叔。”

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能传进众人耳里，大家心照不宣的看向谷川，而他就是在这样的注视下缓缓放下手臂，脸上丝毫不显尴尬，相反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让各位看笑话了，整件事情的起因，无非是我跟海璐闹了点别扭，咱们大小姐年纪小，脾气大，我本以为回头哄哄就好了，谁知道这点小事竟连累了虎头哥。”

他说着站起身，来到虎头张的跟前，长叹一口气平稳了呼吸，而后亲自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

“虎头哥，圣亚交给你，那是泰爷首肯，你我二人心甘情愿的事，帮里的兄弟都拜过关公喝过义酒，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语毕，谷川退后一步，对着虎头张，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这一弯腰，泰爷无力的叹息，秦海璐摊开五指抹掉了脸上的泪痕。

一片静默中，虎头张双手拍着谷川的肩膀笑道“川哥这个礼我受不起，有误会解开就好，谁让大家都是兄弟。”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有人搞不清状况，有人暗自揣测，也有人乐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茶会接下来的话题都无关痛痒，意兴阑珊中便也散了。

谷川面色如常的随着众人退出泰爷家，直至坐进车里，手下将车门关住的瞬间，他的脸才陡然阴郁下来。

“慢点开。”他沉着声音吩咐司机。待到一排排卧车尽数超过去，消失在小路尽头，他才又说“返回去。”

推开大门，泰爷依旧如方才那般坐在厅堂的太师椅里，秦海璐站在正中央已经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