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这世上故意疏离的两个人，却偏偏最懂彼此。

阿玫当时就站在门口，她冲折身回来的小琳使了个眼色“谷总是不是在看我？是不是？”

小琳瞪了一眼面前这张沾沾自喜的脸，仍忍不住回头偷瞄，而对面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早已收回了目光，径自低头看书。

许久之后，谷川无意间抬头，恰好看到窗外的第一片雪花飘落，正如这人世间无数个美好的意外，他的心陡然缺了一角。再去看方才那抹坐在不远处的倩影，却已无处可寻，而手里的书也停在当时那一页，满眼全是读过的文字。

其实这座城市很大，大到无数次擦肩都换不来一个回眸，这座城市又很小，小到一抬眼便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此刻的雪已经下的很大，陆为霜正在离利晟最近的一个站台等车。一撮人挤在车站狭窄的玻璃外棚下，一遇雨雪天气，街上总是出奇的拥堵，她踮着脚向远处看，入目全是刹车的尾灯，一片猩红。

她在张望间，并没有注意一辆黑色的卧车正缓缓贴近人行道，直到车窗降下来，她听见谷川的声音“陆为霜，上车。”不带有任何征求的口吻，他一如既往的喜欢发号施令。

准确的来说，陆为霜着实被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才弯下腰去“不用了。”看见对方陡然冷下去的脸，她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来“我等的公交马上就到了。”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太礼貌，她停顿了一下才补充道“谢谢你，小叔叔。”

而谷川已经转过头去，只留下一个酷酷的侧脸，车窗依旧大开着，车子仍然停在原地，摆明一个对峙的架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面车流涌动，而后面已经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最终陆为霜还是在逐渐急促的喇叭声和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里选择了妥协。她上前拉开车门，不知是自己力气小还是车门过沉，她陷些绊倒在人行横道的路牙上。

因为来不及多想，她鬼使神差的坐在了副驾的位置，直到暖风徐徐吹来，她才发觉离那个男人的距离，有些近。

车流缓慢，而谷川今天的耐心似乎格外好，广播里放着李圣杰的成名曲“你那么爱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为什么不说心里话你深爱她这是每个人都知道啊”

谷川的手指在某个控制按钮上一点，歌声戛然而止，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在这样安静的密闭车厢里，本就尴尬的陆为霜却遇见了更尴尬的事。这次的感冒本就来势汹汹，此刻包里最后一张纸巾恰好用完，外面的冷空气和里面的暖风碰撞在鼻腔，她只觉得鼻涕快要奔涌而出，但目光所及之处竟没有纸抽！

虽然极力在控制，但她吸鼻子的声音还是很突兀，片刻之后，这有节奏的异响不可避免的吸引了谷川的注意。

“鼻涕好吃吗？”他目不斜视。

“啊？”

他终于肯正眼瞧她，此刻她的脸颊微红，湿漉漉的大眼睛因为惊讶更显灵动，而他更注意她额角的碎发，丝丝缕缕让他痒到心里。

“我是看你抽回来再咽下去，自己吃得不亦乐乎，所以才想问问你，鼻涕有那么好吃吗？”即便纯心戏弄她，谷川还是从身侧拿了纸抽递给她。

陆为霜有些恼羞成怒，一把夺过纸巾盒，愤愤不平的连抽了几张，又故意把鼻子洗得震天响。一系列动作完成，她只觉得清爽到不行，脑子随之灵光起来，连说话都底气十足“鼻涕还真蛮好吃的，很丝滑。”

最后的三个字从她唇齿之间流出，带有刻意加重的语气，谷川倒是多看了她一眼，缓缓笑了。

果不其然，这丫头分明是一只假装乖巧的小兽，习惯性地把爪子磨尖了再藏在身后。

“去哪？”这个红灯已经等了两个，他将车子停稳后问。

“学校。”

“怎么不早说。”他埋怨了一句，信号灯转绿的时候他猛打方向盘变道，斜插进左转的待行线，后面的车子一个急刹后将喇叭按得震天响。

“你好好开车！”陆为霜惊魂未定的看着窗外。

“谁让你不早说要去学校。”

“是你没有问好不好。”她只觉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