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暲得到的消息不仅是祁王擅离封地,他还拿到了祁王留下的信。祁王在信中表示,祁王妃永远只有纪云岫一人,他们生同衾,死同椁。祁王留下这封信后便消失了,谁都不知他去了哪儿。据说祁王是在赐婚旨意送到后不久开始足不出户,等底下的人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他的踪迹。这封信正是霍暲含怒而来的原因。纪云岫的态度更让他仿佛怒火中烧。若是她得知祁王逃离封地的原因,是不是会找机会逃出宫外,与祁王当一对生死鸳鸯?她向来胆大包天、肆意妄为。霍暲抬手掐上纪云岫的脖子。只要他稍一使劲,就可以永远把她留在宫中。什么生同衾死同椁,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们再也见不上面。纪云岫对上霍暲几近疯狂的目光,缓缓闭上眼不再作徒劳的挣扎。他们相识十一年,真正在一起不过那么小半年的时间,剩下的便是相互怨恨、相互折磨。有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始终想不明白。霍暲收回了手。他转身往外走。纪云岫身体一阵虚软。“霍暲。”纪云岫喊他。霍暲脚步顿住。纪云岫哑声说:“是你先要娶姐姐的。”那一年,是他先要娶姐姐的。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有先皇指婚、祖父认同,人人能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那时候她也想救他,可是她本就被家中厌弃,哪里说得上话。只因为她救不了他,而姐姐把他从狱中救了出来,他便与姐姐定亲了,他凭什么恨她嫁给阿暄?若不是有阿暄在,她能去哪儿?她难道要和姐姐争他吗?她又争不赢,何必自讨没趣。霍暲转过身,看向振振有词的纪云岫。他心脏一缩。过去种种掠过心头,令他眉宇之中霎时间满是戾气。“那又如何?她愿意不顾一切救我。”霍暲说道,“而你,得知我下狱后就搬进了祁王府!”当初祁王为求娶她在先皇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满京城谁不知道她不知廉耻,还未成亲就住到祁王府里去!纪云岫安静下来。霍暲迈步上前,用力钳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与他对视。“没话说了吗?”霍暲冷笑。纪云岫“嗯”地应了一声。她没什么话要说了,他有理由娶姐姐,他有理由厌恶她的不知廉耻。他们总有理由,只她永远只知道任性妄为,永远不知道“听话”两个字怎么写,一点都不识大体、不顾大局。霍暲松开手,注视着她颈上和脸颊上的红色指印。她过去很怕疼,一点小擦伤都会娇气地红了眼睛。如今却一声不吭。没有喊疼,更没有哭。霍暲俯身擒住她的唇。纪云岫一愣,下意识地回抱住覆笼上来的强悍躯体。等她回过神来收回手想退开,又被霍暲凶狠地攫住双手,他像是头被激怒的野兽,蛮横地侵占着自己的猎物,直至纪云岫泪眼朦胧地呜咽出声也没有罢休。他就是要她疼,就是要她哭,就是要她求饶。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该因他而生,而不是为了霍暄!第二日纪云岫昏昏沉沉睡到太阳高高升起。她浑身仿佛被车轮碾过。纪云岫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身来。绿绮进屋为她梳洗,眼睛哭得有些肿了。“绿绮。”纪云岫喊。绿绮替纪云岫梳着头,看到纪云岫颈边的指印,眼泪又落了下来。纪云岫叹息一声。她拉着绿绮的手旧话重提:“宫中马上要放人出去了,你出宫去吧。”绿绮再次要跪下。纪云岫拉住了她。纪云岫说道:“你先出去,我也会想办法出宫。”她低低地说,“阿暄逃了,我留在宫中也没有意义了。可我们一起走的话,可能两个人都走不了,你听话,出宫后有多远走多远,别留在京中,也别来找我,等事情了了,我会想办法找你的。”她当初入宫求霍暲,不过是想保阿暄一命。既然阿暄已经顺利逃脱,她又何必继续留在宫中。听了纪云岫这番话,绿绮心中巨震。姑娘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纪云岫给了绿绮两样凭证,让绿绮出宫后去取些银钱,不管将来如何,都要把自己照顾好。绿绮这次没有再拒绝。纪云岫叫人给皇后递了个话,希望皇后能把绿绮送出宫。宫人的去留本就不必通过旁人,皇后得了消息,叹息了一声,很快安排妥当,叫人到梅林外接绿绮出宫。绿绮走了,皇后自然要送另一位宫女过来伺候。纪云岫没说什么,只让对方没事别来打扰自己。霍暲一直没再过来。纪云岫知道霍暲肯定没抓到人。阿暄真的成功逃了。纪云岫笑了起来。他们成婚那三年偶尔也会商量说不如不当这王爷王妃了,她们结伴云游四方,最好能去西域尝尝那边的葡萄是不是分外甜。说不定阿暄现在在去西域的路上了。纪云岫随手射/出一箭。正中靶心。等她眼角余光扫见一个躲在梅树后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纪云岫说道:“出来。”小太子小心翼翼地从树后走出来。刚才纪云岫看起来心情很好,眉眼都染着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熠熠发光。可纪云岫一注意到他的存在,立刻就敛起笑容。小太子胸口闷闷地疼。他说道:“对不起,我没能说服母后。”他一直不敢来见她,因为他上次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会送她去幽州。母后却说他们不可以插手。小太子又说:“不过我听人说,六叔已经不在幽州了。”他上前拉住纪云岫的手,“父皇很生气。”纪云岫抽回自己的手。小太子更难受了。她果然生他的气。小太子吸了吸鼻子,想哭。纪云岫却说道:“我好多年没有看过灯会了。”她看向小太子,“马上就是上元节,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宫去看一次?”小太子一听,顿时精神一振。他立刻说:“当然可以!”小太子很有主意,兴冲冲地拉她去看那可供他来去自如的秘密墙洞。那墙洞经他拓宽之后,纪云岫也能挤出去。外面是个没什么人往来的偏僻去处,他跑过来这么多回,每次都能顺利避开巡逻的禁卫!小太子表示到时她就从这里出去,扮作宫女拿着东宫的令牌出宫就好。回头他也找个由头出宫去,他们在朱雀门前会合,一起去看灯会!“好。”纪云岫含笑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