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山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教徒,大多着黑衣,两位护法领头,手持武器,注视着山下走上来的众人。
不时有几道人影闪落,落在树上、山石后,树叶掩映间,间或露出一截黑色的衣角。
穿过山谷的风是干燥的,夹着一丝暗香,地面的碎石被风吹得到处滚动,气氛有些凝重。
山路陡峭,沿途有不少陷阱、岗哨,就算阴野在教中有内应,上山也要花不少时间。
这短短时间,已经足够做许多事了。
更何况这是魔教的主场,魔教的地盘,他们有着天然的优势。
一个教徒低声在季左耳边说了什么,他嘴角笑容裂开,手中折扇轻轻敲打另一只手的手心,目光望向山门外,阴野来的方向。
为了迎接对方,他可是废了老大功夫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好在对方并未让他久等,收到消息后半刻钟,就看见十几个穿着灰麻布衣的正道人士踏上阶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打头的正是武林盟主阴野,虽说名字起的挺符合魔教画风,但其人却长相颇为正气,国字脸,中正鼻,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看上去四十上下。
他身后的人年纪都已不轻,甚至还有个发须皆白的老人,脸上都是皱纹,只是走路带风,脚步比起其他人来一点都不慢,一看就知其功力深厚。
季左粗略看了一眼,还未说话,季右却磨蹭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是阴野,辛家的家主也来了,其他的也都是各门派的重要人物。”
季左听了这话,脸上笑容未变,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正邪两派水火不容,几百年来大大小小摩擦不断,到最后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这么多年接触下来,不知道互相往对方那里派了多少探子,季左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员配置。
阴野就不提了,武林盟主,声名显赫;辛寒他爹,辛家家主,辛家又是武林五大世家之一,身后的那些人也都是武林名宿。
有名望,地位尊崇,武功也不弱,跺跺脚整个江湖都要抖一抖,现在居然一窝蜂跑到了这里来,看来是阴月和辛寒被困在魔教的事情泄露出去,他们
跑到这里来要人来了。
不过就算他们把整个魔教找翻,现在也只能找到两具尸体而已。
就是不知道教主想怎么处理这件事。一个是盟主独女,一个是辛家长子,要是处理不好,得罪了阴野和辛家不说,还可能引发正道魔教的大战。
那个阴月果然是个祸水啊。
自从教主认识了她,教务也不管了,正事也不做了,有事没事往正道跑,就为多看她两眼。好不容易把人抓上山,又怂的一逼,表面上一副司马脸,其实连跟心爱的女人多说两句话的勇气都没有。阴月一哭就着急忙慌,什么要求都答应了。
上次他好不容易逮住的正道弟子,打算去找阴野换点东西,结果阴月扭头就去找了教主,一跺脚说“南霈你不放人我可生气了噢。”
教主他立马就急了,生怕阴月真的不理他,脑子一抽头一热,就把人给放了。过后还拿了不少奇珍异宝去哄她,哄了两三天阴月才肯跟他说一句话。
虽然季左当时脸上是笑着的,但手里的折扇都被他给折了。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教主明明是个有野心有手段的人,但是一碰上阴月人就傻了,所以阴月还是死了好啊。
心里转过这许多念头,面上却不显丝毫,眼见着阴野已经看见了他,季左上前一步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更显真心实意,拱手笑道:“阴盟主,别来无恙。”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此刻阴野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嘴唇紧抿,眉毛压低,表情凝重。
甫一站定,便将对面扫视一遍,大概是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人,他收回视线,沉声问道:“南霈呢?”
这话说的,倒像是南霈与他早有约定,但却临时放了他的鸽子一样。
所以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就连季左都是微微一愣,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脸上的笑意。
“盟主何必着急,教主事务繁忙,在下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远来是客,盟主不如先进来坐坐”
“不用了,”阴野直接拒绝,“闲话莫说,我想护法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
两个多月前,他的独女阴月在会因山上失踪,经过搜寻也只找到她的一支珠钗,合理怀疑是被仇家掳走。
不过到底是谁
下的手,这个问题还存疑。
他一开始怀疑的就是南霈所在的魔教。
南霈这个人,阴野对他有些印象,但印象不深。只知道他七八岁的时候搬到了自己家附近居住,用的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身份。
由于他常常跟在阴月后面跑,阴野也见过他几次,看得出他性格阴郁,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从不与别人对上视线。要不是几年前,阴月被他的一个仇家下了毒,为了给她解毒,南霈自告奋勇去为她采摘有异兽看守的药材,还差点因此死在山上,想必他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南霈这个人。
他本来想找个机会感谢南霈的恩情,结果当时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魔教教主南堰死了,新的教主登位,做了不少事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当时武林中乱成一片,阴野自然忙的忘了南霈这件事。
后来终于找到机会,却发现南霈已经不见了,偶尔问起阴月,也说不知道他的踪迹。
要不是近年来,南霈自己主动现身,恐怕他永远也不会发现,那个活在正道视野外的前任教主独子,就是一直在自己家附近长大的南霈。
阴月消失后,他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找,但一直没有线索。直到一个月前,从魔教的探子那里得到消息,说是南霈之前抓了一个女人,一直关在自己的寝殿里,有可能是之前失踪的盟主独女阴月。
得到这个消息后,和阴月从小一起长大的辛家家主之子辛寒,主动请命要去魔教卧底,找寻阴月的踪迹。
阴野其实不想让他去的,辛寒是辛家的长子,很可能是下一任的家主,如果出了事就麻烦了。
可是辛寒说他与南霈、阴月都是小时候的好友,就算他的卧底身份暴露了,念在以往的情谊上,南霈也不会对他做什么事。
几番思量之后,阴野还是答应了。同时联系了其他门派和世家,想要一起商量出个万全之策,如果辛寒不能成功把人救出来,他们就一起上山给南霈施压让他放人。
半个月里,他们陆续赶到了魔教山下的镇子里,换上粗布麻衣,隐藏自己的身份,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救人。
可是没想到,他们的踪迹还是被发现了,如今俨然陷入了被动。
在离阴野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