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行将手上的领带舒展开,用宽的一头勾住他的脖子,右手抓着领带的尾端,左手则将多余的领带缠在了手背,让路禾的脑袋挂在上面。
越知行的动作很有力量感,手背的青筋尽数暴起,也因此,领带分担掉了路禾头部的大半重量。
路禾顺着领带又往后仰了一点,头顶的灯光照得他头晕目眩,被解开扣子的衬衫大开着,露出大半个精瘦的瓷白胸膛。
“看我。”越知行又一次发令。
路禾将视线从天花板上挪下,与越知行对视。
越知行的眼中满是仇恨和欲望。
仇恨是一汪阴冷的潭,而欲望是一把炽热的火,再仔细看,恨与欲之下,又有着被压抑的爱。
路禾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脑中思考着:越知行是如何做到的?如果他来出演,又是否能演出本尊的效果。
褚岩瞧了一会,觉得这个姿势比故事版上的更好,正要让摄影开拍,却目光锐利地发觉,“路禾眼神不对。”
路禾一怔,还没来得及调整,便听越知行又一次开口,“说‘我错了’。”
如果说闻浩是恨与欲,那么梁星便是恨与疚了。
当然他也爱闻浩,掩藏在层层复杂的情感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路禾昂着头,如蚊呐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错了。”
是我害了你的公司,你的生意。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不让我去见我母亲的最后一面……
一旦进入状态,二人的戏剧张力便立即浓烈而外放起来。
摄影一连拍了几张。路禾的脸颊被灯光打得瘦而苍白,越知行的拳头则带着阴影,暴着青筋,仿佛艺术品的易碎瘦弱少年被暴君所掌控,色而不淫,欲中有情。
所有人都很满意。
越知行听见褚岩说“行了。”便立即卸了手上的劲儿。
路禾一下没了支撑,上身晃了一下才稳住,再看向越知行,他已经恢复
了平常的神情,转身离开了台子。
路禾的腿跪得有些发麻,四肢并用才爬了起来,安瑶要来扶他,被他抬手制止。
他是个男人,而且是越知行的粉丝。他不想再在越知行面前露出一丝一毫不好的地方。
越知行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在路禾的脸庞略一停留,算是致意,便低下了头。
路禾朦朦胧胧地感觉,越知行今天似乎格外地不待见他,却又似乎在他说了“我错了”之后,散掉了那一点浅薄的敌意。
他觉得越知行实在太冷了。
饶是他这种老演员,也难以从他那面具一般岿然不动的神情中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所有人的定妆拍完,褚岩便一挥手让大家回酒店休息,“明天按日程,正式开拍,早上去朝阳高中。”
众人做鸟兽散,越知行也要回剧组统一的酒店休息,他刚走两步,却又一次发现路禾跟在自己身后,“又跟着我。”
越知行的语气冷淡平常,路禾分辨不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还是觉得不耐烦,有些紧张地勾起个和善的笑,“刚才,谢谢越哥。”
越知行便道,“又谢谢我。”
路禾微窘,“是、是越哥又帮了我。”
越知行摆摆手,只是工作需要罢了,他打从心里没觉得自己是在帮这个过河拆桥、出尔反尔、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新人演员。
但他会专门来找自己道谢,他倒是没想到。
路禾不知道越知行心中这样想自己,看他面无表情,只好又露出一个带着谢意的笑,才带着安瑶离开。
他的手机一直被安瑶拿着,以至于安瑶递给他时,一脸好奇,“禾禾,‘渣男’是谁啊?给你发了好多消息。”
路禾接过手机,皱着眉划拉张浩洲满屏的道歉,回道,“前男友。”
安瑶一惊,“浩洲哥啊?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路禾不想把原主被人绿了的事情告诉别人,他把张浩洲的消息提醒屏蔽了,才叹了口气道,“人都是会变的。”
电影《缠身》的定位十分微妙,即是小众的同性题材,又明星荟萃。
总导演褚岩年近四十,圈内口碑甚佳,拍这部电影,就是奔着票房、奖项双丰收去的。
有他的口碑担保,《缠身》的投资方各个十分大方,剧组后勤拍着鼓鼓的腰包,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朝阳中学旁边的最好的酒店,让演员们能舒舒坦坦的拍戏。
路禾跟着安瑶进酒店,一抬头,越知行和他的助理正往电梯间走。
他想等下一班电梯,身边的安瑶却大喊了一声“等等!”,拽着他便往电梯间里跑。
路禾走进电梯间,越知行在门侧站着,修长整齐的手指静静地按着开门键,瞧他和安瑶进来,才将手松开,随意地垂在裤缝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