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前,他买了米面、熟食、烟酒,原准备跟休息的舅兄喝上两杯,真诚地道声谢。现在吗,别说喝酒了,便是与那一家子同桌吃饭,他都不愿。
“走,吃饭去。”沈壁也没找多好的馆子,带着孩子们就去了,开在城门口的一家普通面馆。
狗蛋、黑牛对视一眼,没有拒绝。
面馆里到处挤满了守城的大头兵,一碟花生米,一杯散打的烈酒,外带一海碗汤面,两个黑面窝头,对士兵来说,便是极好的伙食了。
沈壁寻了张桌子,让老板将上面的杯盘收了,一人点了一碗面,一盘炒猪血,一盘猪头肉,外带十个杂粮窝头。
“吃吧,管饱。”沈壁将筷子递给几人。
“老板,”沈瓒抱着谢瑶起身,另要了个碟子。
看着儿子给鹦鹉夹面,沈壁抽了抽嘴角,“它不是吃草籽、坚果吗?”
沈瓒:“瑶瑶什么都吃,不挑的。”
谢瑶悄悄地探爪,目标——猪头肉。
“啪!”
沈壁一筷子打在她爪上,夹起几块给她丢在碟子里,招呼狗蛋、黑牛,“吃,别客气。”
多久没吃肉,一口猪头肉含在嘴里,两人幸福地红了眼眶。
沈壁只当没瞧见,一连给两人夹了几筷子,支着耳朵,听起了周边的八卦。
“听说了吗?”旁边的大头兵叫道,“左会长府上的宋管家,到处在找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呢。”
“怎么,他家的孩子丢了?”
“哪跟哪啊,”大头兵道,“说是左会长养的那只鹦鹉,被个五岁的孩子捡走了。”
“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
沈壁目露沉思,左大少这里走不通,那他就静观其变吧,反正左会长短时间内不会放弃对“大将军”的寻找,所谓上赶
子不是好买卖,如此到不如留点线索,让左府主动找来。
从面馆出来,沈壁再次迈进粮店,购了五十斤麦麸给黑牛,他背上有伤,沈壁请了狗蛋帮忙背上麦麸送他回家。
与两人告别,沈壁牵着儿子回到苗家。
彼时,一家人刚刚饱餐了一顿,个个吃得满嘴油光,一脸餍足。
“哎啊,妹夫和小瓒回来了,吃了吗?”李凤丫喜笑颜开,谄媚道,“锅里我给你们留了菜,可要再吃点?”
“不用了。”沈壁接过谢瑶,一推儿子的背,“去把藤箱提出来。”
沈瓒一溜小跑推开门,不由一愣。
房间里,尾巴正慌乱地把从他藤箱里掏出的旧衣,往里塞呢。
沈瓒小脸一沉,不悦道:“表哥想找什么?”
“我……我的弹弓不见了,我找找。”慌乱褪去,尾巴越说越溜。
沈瓒眯了眯眼,“表哥是怀疑,我偷了你的弹弓?”
“哎呀什么偷不偷的,”李凤丫闻迅赶来,笑道,“表兄弟之间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同吃同住这么久了,还分什么你我,你说是吧,妹夫?”
“呵呵……”沈壁轻声一笑,“什么话都让大嫂说了。”
“不过,”沈壁沉了脸,“无凭无据就趁主人不在,私自打开他人的东西搜查,终归……是不妥。”
尾巴今年才十一二岁,太毒的话吐出口,沈壁怕给孩子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行了,旧衣就不要了,小瓒把藤箱提出来吧。”
“大哥呢?”沈壁道,“我和小瓒跟他道个别。”
“他啊,好不容易见了酒,中午可不就多贪了几杯,刚睡下,我去叫他……”嘴里说着叫,李凤丫却站着没动。
“也好,麻烦大嫂了。”
李凤丫一噎,冲儿子使了个眼色。
尾巴心领神会,“姑父,鹦鹉是我跟表弟、胖墩三人捡回来的,城东的掌柜给价五个大洋,先付了一个大洋的定金,你看……”
“所以呢?”沈壁眼睑撩起,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谢瑶背上的毛。
“……”尾巴吞了吞吐沫,“姑父要抱走鹦鹉也不是不行,五个大洋,你怎么也得再付四个吧?不然,我也没法跟胖墩和东城的常掌柜交待,是吧
?”
“算数算得不错,”沈壁唇角轻勾,“我记得小瓒上午在山脚说过,五个大洋是他跟常掌柜一个讨巧的说法,不涉交易,更不涉鹦鹉。所以,你需要跟他交待什么?”
心思被拆穿,尾巴窘得满脸通红,却是倔强道:“可……鹦鹉确实值五个大洋啊,姑父一个大洋不出,就想将它抱走吗?”
“常掌柜确实是因为小瓒帮了他一个忙,给了一个大洋,可人家也给鹦鹉看了伤给了药,我们再要这一个大洋就不合适了。所以,这钱有时间,我是要还给人家的。”
“再说,若按你说的鹦鹉市值五个大洋,那该有小瓒的一份,算上要还常掌柜的一个大洋,我只需再付你们两个半吧?”
沈壁是机械厂的工程师,工资不低,再加上平常爱写些文章发表,一个月的收入便是接济些同志,余下的也够他和儿子吃喝不愁。他手头松散惯了,真不在乎这点小钱,可这么被人伸手讨要,说实话,他真不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