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音响起,杨一鸣正打着游戏的手一抖,手机“咯噔”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原本听见自己的名字,站起来才发现叫的不是自己,瑟瑟发抖想往座位上坐。
“坐什么坐!”周标健大声吼道,“给我站着!你们两个,就是典型的例子!无心学习,颓废少年!”
“啧。”
“我这哪儿颓废了呀。”赵燃嘴角勾着笑,“老师我成天活蹦乱跳的,可一点儿不颓废啊!”
全班哄堂大笑。
周标健酝酿了半天措辞,接上话:“好!我先不说杨一鸣,你看看你!赵燃!这次作业,你又没交!”
“全班可就你一个!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学习委员?上课听的多么认真,班会课的内容都拿笔记本记录下来!”
“再不济,你看看林放枝同学,这节课坐的多端正,可一句都没跟你起哄,人家多有好好学习的觉悟!”
赵燃绷住笑,看过去——
林放枝同学这会儿盯着陆骁面部微崩的小表情,忍不住笑的更欢,她把脸贴到桌上,拿手枕着,看着陆骁眨眨眼:“娇娇,你篮球赛好好打,我给你加油?”
“可不能缺席了哦。”
她记得上辈子陆骁不知为何影子都没出现在赛场上,那场篮球赛最后没赢,赵燃可惜了一个多月。
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让陆骁好好打。
正想着,突然听见周标健的声音:“林放枝同学!”
她惊地一哆嗦,猛地直起身子,正面对上周标健的招牌假笑:“你起来说说看,老师刚刚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她怎么知道说了什么。
陆骁挑眉看着她,赵燃则笑的花枝乱颤。
林放枝慢悠悠站起来,眨眨眼,开始放彩虹屁:“老师您说的对,像赵燃同学这种没有学习觉悟的,应该好好罚!”她看见赵燃和杨一鸣罚站,了然笑道,“罚站怎么够,应该让他把假期作业手抄十遍交给您。”
赵燃同学原地爆炸。
—
赵燃对林放枝的不满已经呼之欲出,表现为在背后不停地碎碎念,林同学置若罔闻,心情更加愉悦。
下了课,一个小女生跑过来找林放枝
:“林放枝!我有事儿找你!”
她看着不太熟悉,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哟!周晓棠!”赵燃马上冲着她贱兮兮地笑,“嗓门这么大,我说周标健怕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哦!”
这位叫周晓棠的同学和周标健一个姓,江湖人称小周,运动细胞不咋地,偏偏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性子和周标健一样,咋咋呼呼的。林放枝看着她跑过来,齐耳短发,浓眉大眼,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拜拜了您那!”她白了赵燃一眼,一把拉过人就往外走,林放枝被她拽了个猝不及防,一眨眼就到了办公室门口。
“怎么了?”林放枝拉住周晓棠往里走的步伐,那人回头望她一眼,道:“老班没说谁来负责啦啦队,去年就是咱俩负责的,今年当然继续啦!”
啊。
她可不想管这趟子麻烦事儿。
“等等。”她急忙把周晓棠往外拉,“我……”
“同学,借过。”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大概是要往办公室走,林放枝没回头,让开一步。
谁知周晓棠突然拽紧她的校服袖子:“喂!快看快看!”
“嗯?”
“啧!”周晓棠像是气急了般直接把她的身子掰回去,怒其不争,“你的顾知寒啊……”
林放枝的身子一僵,全身血液好似旋即倒流,她蓦地握紧双拳,喉咙泛起血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顾知寒众星捧月般,和一群人说说笑笑走过来,几人手里拿着练习册,像是来办公室问题的。
他向来人缘好受欢迎,和谁都处得来。
除了她。
这人对待别人永远温文有礼幽默得度,老师视他为得力助手,朋友视他若良师益友,商场上都道他是最让人舒服的合作伙伴。
一如她第一次在高一下学期开学典礼上见他,即使是一身已经洗的发白的校服和一双旧板鞋,也依旧能站在台上谈笑风生,一言一行堪为典范,那样的风采,举世无双。
可这样好的人,独独对自己恶语相对,从未说过一句软话,像是要把世上所有的丑恶都剖出来给她看,视她若穿山猛兽,面目可憎,避之不及。
后来她也想过,要不是她死活逼着顾知寒和自己在一起,让陆骁和他结下了梁子,说
不定两人还真能成为好兄弟,至交的那种。
唉。
林放枝低叹了一口气,压过眼中雾气,转过身去:“拉拉队的事你一个人能做好,我就不凑热闹了。”整个人丧的周晓棠都吓了一跳,忘了拉住她,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顾知寒原本已经到了老师办公桌前,看见林放枝离开,猛地一怔。
他刚刚恰巧和她对视了一眼,看的清清楚楚。
那双眼睛复杂得很,不像林放枝,反倒装满了世事沧桑和白衣苍狗,看他的那一眼,神色纷杂。
怎么说呢?
那个眼神里有无奈,有悲伤,有绝望,有害怕,有决绝,甚至藏了点快要克制不住的恨意。
可从头到尾,他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独独少了几日前还流光溢彩的,藏都藏不住的对他顾知寒的满腔喜欢。
这种感觉好像被人捧至云端又突然扔进地狱。
顾知寒蹙起眉头,只觉得自己胸口突然满是奇怪的酸涩,从心头蔓延至喉头鼻腔。
他紧了紧喉咙,老师在旁边讲的压轴题解题步骤,一句都没听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