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林放枝没听清,只听陆骁又解释道:“要是我在你身边,我绝对不会……”他拧着眉,神情有些痛苦,“让你死的。”
林放枝一怔,片刻后淡道:“我那时候嫁给了顾知寒。”
“他对你不好?”
林放枝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她不好”这个词眼严格意义上似乎是指对方对自己言语或者身体上的具体伤害,要是顾知寒出轨或者家暴,用这个词反而比较贴切。
可该怎么形容顾知寒的态度呢……
不管不顾?束之高阁?还是、弃之不理?
“我呢?”林放枝没说话,陆骁又问,“我去哪了?”
“哈哈。”林放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道:“被我气走了。”
“不过也好,走了才舒心,要是在我身边看到我天天那个样子该多让人心烦啊……”
一事无成。
一无是处。
一败涂地。
两个人似乎各有心事,一时之间没人说话了,空气都安静得很。
好半晌,陆骁突然开口:“疼吗?”
“……死的时候。”
声音轻轻的。
林放枝一怔。
疼啊。
怎么可能不疼。
锋利的刀尖割进肉里的时候,疼的倒吸凉气,手腕上鲜血直流一颗颗血珠往外涌像是在为她撰写一篇再漂亮不过的墓志铭。
带着清醒的疼痛,或尖锐或迟钝,一刀一刀都给她再深切不过的回忆。
更疼的是那一个个睡不着的夜晚,酒杯落地哐当破碎的方方声音和打火机擦着金属的清脆响声交杂在一起,流不完的眼泪最终被埋没在整夜整夜不曾消散的烟雾缭绕中。
她想了想,笑了一下:“无论身体上的还是我心里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刀伤也好心伤也罢。
她现在重新活一次,手上连割腕的丑陋伤疤都不曾有,白白净净,纤细柔软。
再完美不过了。
陆骁却严肃道:“……过去的伤害也是伤害。”
“……”
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温暖的东西一下子挤进去,铜墙铁壁随即马上崩塌开来。
林放枝看了眼陆骁,这会儿窗外日头正好,有阳光跑进来,他微弓着背坐着,背后是一整个光明灿烂的世界。
她突然有点忍不住笑意:“陆骁,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前世也是,如今也是。
几乎是不留任何余地的为她考虑替她着想。
就那么执着的,坚定的,好像骑士一般,守在她的身后。
陆骁闻言,脑海里却一下子冒出来一个小姑娘。
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两个辫子,发尾不听话的翘起来,眼睛生的狡黠,笑起来像是晚上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像妈妈给他唱过的那首儿歌。
她爱穿粉色的公主裙和小皮鞋,爱吃蛋糕和甜点,早餐喜欢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冬天喜欢吃咕噜咕噜冒着泡的火锅,一定要加点辣才行,不然没有火锅的味道。
在一个个他写完作业打开电视和游戏机不知道该干嘛的傍晚,总是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敲开他家的门,拉着他的手边说话边往自己家饭桌旁走,她家里的饭菜很香,妈妈很爱烹饪,每天都能吃到不一样的美味。
而她爱讲笑话,总是几句话就把整桌的大人逗得哈哈大笑,乐个不停。小姑娘黏他得很,晚上会舍不得他回家,要家里人给他留出来一个房间,随时可以留宿。
小学六年,他睡在那的时间比在自己家还多。
这么一来轻飘飘就是十几年的光阴。
那天除夕趁着晚风和橙黄的落日打开他家门的纤瘦身影,大衣衣摆被风吹的猎猎飘摆,带了点儿笑的嘴角和小时候无数次站在门口看着他笑的小姑娘摇摇摆摆互相靠近,最终完美重合在一起。
他的童年光是想想就觉得乏善可陈晦暗无光,而在那些要落山的太阳、空荡荡的屋子和睡觉时风吹树叶发出沙沙声的黑色碎片里——
林放枝是他唯一的光。
陆骁笑了笑:“大概我也有私心吧。”
有幸见过她最好的样子——
喜欢就直白热烈的表达,恨不得一起分享所有快乐美好的事;讨厌就皱着眉头撇着嘴角,远远看见就绕道走开。
却永远朝气蓬勃,像个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能把周围的一切都点亮。
所以就凭着那一点私心,想要永远留住这么美好的一切。
回忆也好人也好,这世界已经够乌烟瘴气乱七八糟里,不想她再受一点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谁都有吧,心里想永远留住的美好画面。
(一更~)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