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忠你怎么样了?”
“烛台切!”
“烛台切先生!”
……
本丸的刀剑都对烛台切的状况很是担心,粟田口刀派更是充满了感激和愧疚,对烛台切表示了十二分的关切。
乱藤四郎这一次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累及他人,安分了不少。郑重和烛台切道谢后就跟在兄弟们身后不再说话,神情也有些愣愣的。
一群付丧神浩浩荡荡地簇拥着烛台切离开手合场,朝着本丸的手入室而去……
九原杉回到四时院自己的卧室,反手将门关好,还没走到睡台就支撑不住朝下倒去。
他手里的那振胁差路上就收起来了,现在拿着的是山姥切的本体。他一倒下,手中的打刀脱手而出,掉落在一边。
没了审神者的压制,山姥切国广立刻从本体中现形。
他甚至没有站直身体,就慌忙手脚并用地爬到审神者身边,迅速将躺在地板上的孩子拢到怀里。
九原杉虽然几乎不能动了,但还有些意识,试图伸手触摸山姥切的脸颊,却因为实在没有力气而失败了。
山姥切连忙握住审神者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山姥切,”九原杉躺在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的刀剑付丧神怀里,感受到手下皮肤的温度,语气无力,充满了真切而浓重的愧疚和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身为主人,既没能好好保护他,也没能替他报仇……
山姥切国广紧紧握着审神者的手,拼命地摇头:明明是他太弱小,太无用,明明都是他……
九原杉很快就昏睡过去,山姥切国广在帮他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后就抱着审神者蜷缩在睡台的一角。
怀里的孩子即使昏睡着,也依旧紧皱着眉头。
明明都是他的错,却要自己的主人如此痛苦。
他真是最最糟糕无用的付丧神。
然而尽管他如此糟糕,如此无用。时至今日,他也已经无法放手。
即使是恬不知耻,也请让我留在您的身边
生生世世,效忠于您
直到刀折刃毁,此身尽消……
……
烛台切光忠等自己手上的伤口勉强止血就再也无法安心呆在手入室里,虽然审神者手上的那把刀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而且直到现在还不断给他带来剧烈的痛感,他也无法再继续心安理得地呆在这里治疗。
“主人身上还有伤,”烛台切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去拿药箱,“我去看看他。”
在手入室里陪他的压切长谷部将东西提到自己手上,“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继续治疗。”
“还是由我去吧。”一边的药研藤四郞推了推眼镜,“包扎伤口还是我比较擅长,再说……”
“这件事因乱他们而起,作为兄弟,我应该代他们向审神者赔罪才是。”
“我……”烛台切只穿着件白衬衫,染血的外衣被他脱下来放置在一边。比起平日里总是衣着整齐的样子,显露出少有的脆弱,“我想去看看他……”
压切长谷部和药研藤四郎都沉默下来,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烛台切,最后还是由擅长医术的药研跟着他一起去四时院。
当烛台切光忠又一次站在四时院审神者卧室的门外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当初审神者摔伤之后,也是他和药研一起来四时院的。
为什么他们总是弄伤本应该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主人?
太刀缓缓俯下身子,拜倒在审神者门外,“主人,烛台切前来请罪。”
药研和他并排跪在一起,“大将,药研藤四郎前来请罪。”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任何声音。
山姥切国广现在是个什么情形烛台切不清楚,想起审神者最近的身体状况,也顾不得失礼冒犯,直接拉开了审神者卧室的纸门。
烛台切快步绕过分隔内外室的屏风才看见睡台上的审神者和山姥切。
打刀抱着自己的主人蜷缩在墙角,看向烛台切光忠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充满了锐利的攻击性。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本体,像一只走到绝路的孤狼,守护着自己唯一的珍宝。
“烛台切殿,您先出来。”狐之助在门外对着烛台切道。
狐狸式神等着烛台切光忠退出审神者的卧室,又示意他关上卧室的门。它带着两刃一直走到四时院的门外,这才开口说话,“山姥切殿现在有点不对劲,你们先不要接近他和审神者。”
“可是主人好像昏迷不醒,还有他手臂上的伤口……”
“审神者大人只是消耗过度,太累了才会昏迷不醒的,伤口山姥切殿也已经替他包扎过了。”
听到狐之助的话,烛台切才稍稍松了口气,“主人什么时候能醒?我好准备些东西给他补补身体。”
“我想帮大将看看,调理一下。还有……”药研藤四郞询问狐之助:“带乱他们来请罪,什么时候合适呢?”
已经在这座本丸十年之久的狐狸式神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跳到一边的灯柱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刃,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别来了,不管是赔罪还是什么,暂时都别来四时院了。”
“尤其是烛台切殿,”时常挂着夸张表情的小狐狸这一次十分认真,“请暂时不要出现在审神者面前了,这样对你们彼此都好。”
再继续下去,审神者和山姥切迟早都要被这群刀剑玩坏,山姥切国广现在已经不太正常了。
审神者真怎么样了,它大概得跳锻刀炉谢罪。
听到狐之助的话,烛台切刚刚还勉力维持的平和表情再也无法继续。太刀僵硬地站在四时院的门外,忽然觉得门里门外这一步之遥,天堑一般横在他面前。他拿什么去填,才能再一次,触及门的另一端?
“烛台切先生?”药研藤四郞看着愣愣出神的烛台切担忧起来,“您没事吧?”
“我……我没事。”烛台切光忠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对着狐之助深深弯下腰,“主人,暂且就拜托了。”
狐之助终于撑不住公事公办的架子,对着烛台切光忠流露出不忍,“小孩子不记仇,这位审神者大人尤是,你先回去吧。”
“也许,”它说着自己都不太确定的安慰之语:“也许过些日子,审神者就会原谅你的。”
“毕竟,他那么喜欢烛台切殿,不然刚才绝不会为了你而停手。”
“他那么喜欢你,所以,不要太难过,以后还有机会的。”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烛台切光忠却仿佛无法再忍耐一般,握着自己受伤的左手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再一次裂开,鲜血染红了付丧神雪白的衬衣。只有靠着伤口上几乎要夺去人神志的痛苦,才能让现在的他稍稍好受那么一点。
他真的,还有机会,再一次触碰那个孩子吗?还有机会,再一次看到自己的主人对着他露出充满安心和信赖的笑颜吗?
真的,还会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