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切长谷部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再醒来时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对着另一个自己也没那么暴躁了。
可是对方并没有因此收敛。
在小孩说可以休息之后,[压切长谷部]就放下了手里的笔,离开了桌子前。经过九原杉身边的时候突然斜插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们求你救三日月的时候,你说过自己不会神道的术吧,小骗子?”
九原杉拉住又要发作的长谷部,抬头看着挡在面前的付丧神,眼神平静而清澈,“那当然是假话。”
“哦,对着我们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谎言吗?”打刀瞟了眼被九原杉拉住的那一个:包括喜欢他那句?
不,唯独这句,是真话。
他看得出来。
吃饭的时候,上川行定和九原杉坐在上首,两人的刀分列两边。
[压切长谷部]和九原杉的刀剑坐在同一侧,但距离离他最近的髭切之间也隔着三个空位置,一个刃孤零零坐在长桌最末端,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吃过饭,上川行定他们像往常一样出门,九原杉这一队照样自由活动。
让压切长谷部将关于荆棘符文的资料送到书房,九原杉带着小夜左文字把还是犯人身份的打刀送到了下午才收拾出来的空房间。
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没有审神者的房间那么奢华,也不像其他刀剑的屋子,被布置的充满了个人风格,旅店般标准而冷清。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座队舍,没有我的命令,也不许进入三楼我和老师的地方。”
“资料我希望你能尽快默出来给我,不
过今天可以破例允许你早些休息。”
毕竟昨天这振[长谷部]被审讯了整晚,今天又默了一下午的灵术笔记,之前硬撑着不招供的日子大概也不好过……
“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澡的热水都帮你准备好了,还缺什么东西就去找药研。”九原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叮嘱了一句,“你乖乖的,不要惹事。”
“否则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会一直被封在本体里。”
“不想变成那样,就听话一些。”
九原杉说这些的时候,[压切长谷部]一直很安静,没有反驳也没应声。
等审神者离开了,打刀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暂住的房间:虽然简单,但日常用品都有。
拉开衣柜,不光是起居服,连出阵服也有两套。
“呵,”打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还是收拾了东西先去洗澡。
……
时间还早,九原杉就在书房研究下午打刀默下来的那些资料。他那位前主人大概真的很擅长灵魂和意识这方面的术,笔记也好,符文也好,全都是与此相关的。
九原杉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仔细去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小孩的眉头皱起来:又是被他遗忘的东西吗?
记忆总是残缺不全、迷雾重重,让人疑惑不安……
“主人,累了的话就先去休息吧。”压切长谷部看到九原杉皱眉就走到他身边轻声劝他:“一时半会儿,我不要紧的。”
“不是因为这个……”九原杉解释了一句,“我原本就喜欢研究这些,没关系的。”
到了休息的时间,上川行定他们也没有回来。压切长谷部开口道:“主人,该就寝了,小孩子不好好睡觉可是会长不高的。”
九原杉想继续研究的心思被长谷部这句话浇灭,他现在对长得和上川行定一样高很执着,才不要一直当矮子。
见他肯回去,压切长谷部松了口气。对付九原杉,还是药研藤四郎的办法比较有效。
经过楼梯口的时候,九原杉突然停住了脚步,“在这儿等我。”
丢下那么一句话独自跑到二楼的审神者试着去转把手,不知道该说果然还是居然,门根本没锁。
房间里一片漆黑,九原杉没有开灯,借着手上一点灵术的
微弱光芒走到床铺前。
床上的打刀闭着眼似乎是在睡觉,但即使隔着被子,九原杉也能感觉到他浑身紧绷的状态,呼吸的频率也不对,装睡装的十分没有诚意。
在小孩的手指触碰到他眉心之前,打刀终于忍不住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明知故问。
九原杉懒得回答他,用另一只手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绿色的灵力很快将付丧神包裹起来。
做完这件事审神者就收回了手,“好好休息,然后明天努力干活。”
九原杉说完自己也打了个哈欠,现在确实是不早了,“晚安。”
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打刀付丧神这才放松了被子里紧扣着本体的另一只手。
自那以后也快五年了,在他对所有的痛苦都感到麻木之后,久违的轻松和舒适反倒让他浑身都不对劲儿起来。
正式的契约,通过契约传过来的充沛又纯净的灵力。没有折磨、没有刑罚、没有羞辱和玩弄,连已经习惯的时刻都在发作的头痛都消失……
他简直有些——无所适从。
对所谓的“正常生活”,感到坐立难安。
这大概就是他,已经坏掉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