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到他,
我想见到他,
我很想念他,
这样的心情,
不被允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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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杉跟鹤丸国永只在进门的时候换了室内鞋,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九原杉还穿着稽查队的制服,鹤丸国永也是一身出阵服。
他们俩都没坐下,主从二人在窗边相对而立,莫名有了些对峙的意味。
“主人这是……不相信鹤吗?”
“我相信鹤丸。”这个问题对九原杉来说没什么好犹豫的,“无论是你说出口的话,还是为我好的心意,我都相信。”
鹤丸国永并没有因为九原杉的话放松心情,小孩这个时候看他的目光复杂到让刀心慌。
“鹤丸从来不直接对着我说谎。”九原杉回想起最初,在他和本丸的那些刀因为山姥切受伤的事情彻底决裂之后,鹤丸是怎么做的呢?
“鹤丸出身稽查队,强度远超普通的刀剑。可本丸第一个灵力被污染的刀就是鹤丸。”
成为稽查队的审神者之后九原杉才知道,鹤丸这种强度的刀,在变异溯行军中杀个七进七出都不会被污染,更不用说会像鹤丸当初那么严重。
“鹤丸被污染了,我从四时院中出来救你,然后我们两个之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从间契变成了直契。”
“要我留在本丸的时候,鹤丸先是让我放慢打演练场速度,说的是我应该尽到主人的责任,留出灵力净化被污染的刀剑。离开的时间一直被拖到进入一级战备,我就没走得了。”
“山姥切从本丸中被赶走的时候,给我下药的是三日月宗近,说谎的也是三日月,‘山姥切碎了’、‘鹤丸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三日月说的,鹤丸只说了那天的事你很抱歉。”
“和狐之助一起举报我那天……鹤丸什么都没说。”
“在战场上再次遇到山姥切,我问起的时候,你的回答是‘不想说’。”
鹤丸国永静静听着审神者把自己的罪状从头数到脚,轻笑一声,“主人这是要跟我算总账?”
大夏天的,太刀付丧神却觉得房间里的冷气开的太过,凉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
即使是有千年历史的老刀,也并非金刚不坏
。若是不曾上心就罢,可他对九原杉,唯独对九原杉……
虽然他早知道,迟早有一天九原杉会想起一切,可真正面对这一刻,还是有点寒心。
“主人要怎么惩罚我?”
“我没有在跟你算账,也从未想过要罚你。”九原杉抬起头,直直盯着鹤丸,没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你说山姥切没有了音讯,我信。”
“我只是想问,想问从来不会直接对着我说谎的鹤丸,”
“山姥切现在最有可能在哪里,你心里有数吗?”
鹤丸国永看着九原杉,没有躲开他的目光,也没立刻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他还真知道答案。
但是……
“我不愿意告诉您。”鹤丸国永最终还是没有用假话来糊弄审神者,恶作剧便罢,正经事情上,他便是什么都做了,也不太愿意直接吐露谎言,这和他用计诱导九原杉是两回事。
“我不说的话,主人打算怎么办?”
“碎刀、刀解、扔掉鹤?”
“或者,直接用言灵命令我?”太刀的笑意从眼里一点点溢出来,只是没有温度,“毕竟您是我的主人,只要是您的命令……我都无法拒绝。”
“鹤丸……”九原杉听到他的话,心中酸涩又委屈,“我何时对你们用过言灵?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又有哪一次逼迫过你?”
这还真没有。鹤丸心里很清楚,说是主从,九原杉这样的性格,更多是把他们当作平等的个体,甚至是家人朋友对待,连老板对员工那种程度的强势都没有。
“我不希望您去找山姥切国广。”对着这样的审神者,鹤丸不忍再说那些刺人心的话去试探他,干脆不再兜圈子,直言道:“他已经暗堕,这是事实。”
“您找到他以后,打算做什么?”
“作为稽查队的审神者勾结暗堕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您想过吗?按照时间推算,山姥切现在的状况,还能不能保持理智都是个问题,您对他毫无戒心,他要是伤到您了怎么办?就算他还能控制自己,和深度暗堕的刀近距离接触,您也会被秽气污染……上一次秽气爆发对您身体的破坏,需要我把药研叫过来再跟您说一遍吗?”
“我……”
九原杉还没说什么,就被鹤丸打
断,“只要您找到了山姥切国广,”
“藏匿他、把他带在身边、跟他去流浪、改变过去,还是使用其他的禁术……您打算干什么?”
“我在灵魂和意识方面的术上有了突破……”九原杉后面的话在鹤丸国永平静的目光下消融。
“所以您还是要为了他把自己置于险地,对吗?”灵魂和意识的术称得上凶险,为了治疗压切长谷部那种程度的损伤都差点让审神者出意外,山姥切的问题可比长谷部严重多了,审神者为了救他会做出什么来?
鹤丸国永开始后悔自己当初顾忌太多,没有早早杀掉山姥切国广,明明上次在时空战场上遇到的时候,是个绝佳的机会。
“鹤丸,山姥切,山姥切他……他是我的本命刀。”九原杉一点儿也不想跟鹤丸争执,但是,很多事情全都因他而起,“如果不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不听狐之助的劝告一意孤行,非要在那种情况下召唤山姥切,他原本可以降临在一个普通的本丸,即使不是主人的初始刀、初锻刀、本命刀,不是最受宠爱的刀剑,他也会有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同伴,可以一起出阵、一起远征、一起演练、一起参加庆典……”
“可能也会有些获得人身后的小烦恼,但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克服那些恼人的小麻烦。”
“他会享受到时之政其他刀剑付丧神能享受的一切。”
“那样应该就能一点点学会和别人相处,也会有和主人、同伴会心一笑的时刻,他会慢慢成长,去参加极化修行,然后自信地说出‘我就是我’这样的话来……就和阿秀姐姐的山姥切国广一样。”
“他不该因为我,一直被同伴孤立,总是被别刃针对,生命中的大半光阴都只是和我一起关在小小的四时院里,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都用来打繁重的演练战斗……”
那个只会让他感到愧疚和自厌的演练场。
“暗堕以后被赶出本丸的山姥切,连本命契约都守不住的山姥切,他是什么样的心情,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不,他肯定过的不好。”
“我有鹤丸,有哥哥,有老师,还有家人朋友,可是山姥切他只有我而已。”
那振刀在临世以后,得到的
善意实在是太少。
“只是我,就让山姥切付出了自己全部的东西作为代价。”
“这样的山姥切……”九原杉看着鹤丸,“作为他的主人,作为和他签订了本命契约的主人,我想找到他,我想见他,我很想念他……”
“这样的心情,”九原杉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一颗颗滚落,“是不被允许的吗?”
鹤丸在审神者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变得非常沉默,看见小孩的眼泪,走到一边拿起桌上的湿毛巾,弯下腰动作轻柔地给审神者擦脸。
九原杉扑进鹤丸怀里,恢复记忆以后积累下来的沉重到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情绪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让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泄出来,在这个一直陪伴他的付丧神面前。
因为审神者今日种种的不对劲儿聚在门外偷听的其他五刃对于两人前面的话只听到一鳞半爪,但小孩放开的哭声却足够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