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将他当作
世界的裁定者,
后来我才知道,
其实他并不是。
~~~~~~
明明是家宴,这顿饭的气氛却很压抑。
九原松一直在思考,到底是父亲大人不愿意承认分家和本家的利益有冲突,还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父亲和儿子的利益有冲突,才让局面僵持住这么久?
注意到旁边幼弟的担忧和不安,九原松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弟弟卷入他和父亲之间的风波,回家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场面,实在是很糟心的事情。
连在父亲面前最随意的九原槿也察觉到了什么,一直很安静,给九原杉的鬼脸都没再出现。
“如果,”晚饭结束后,九原松还是问了一句对于他而言显得过于天真的话,“我是说如果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父亲大人肯听我的吗?”
九原森沉默了片刻,皱眉道:“家里人当然都是盼你好的,不要口吐妄言!”
九原松顿了一下,直接笑了出来。
最后,他还是在父亲愈发紧皱的眉头、母亲和弟弟们担忧的目光中收敛了多余的情绪,对着九原森俯首躬身,“是,父亲大人的教诲,我记住了。”
……
九原杉是被九原松和九原枞一起送回自己院子的,小孩松开哥哥们的手,露出浅浅的笑,“哥哥们去忙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九原松和九原枞这两日确实很忙,对着陆续显形的付丧神们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九原杉目送哥哥们离去,关上院子的门,和付丧神们回到屋里,脸上早就没有了笑容。
“鹤丸。”小孩一头扎进太刀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抱抱我。”
九原杉曾经无比羡慕哥哥们能被父亲大人承认、喜爱、耐心教导,那种憧憬要远超对父亲宠溺、包容妹妹的艳羡。
在他心里,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变得像哥哥们一样优秀能干,父亲大人也会承认他的。即使后来他已经放弃了这个目标,但对这件事本身,一直深信不疑。
九原杉自己也没料到,看到父亲和哥哥们变成现在这样,会让他如此动摇。
还有……害怕。
比被妖怪抓到血液
渐渐流失的时候还要害怕。
鹤丸国永感觉到小孩微微的颤抖,用自己宽大的袖子罩住他,抱着小孩轻声安慰,“不怕,不怕。”
比起其他刀剑的一头雾水,鹤丸大概能猜到一点审神者的心理,压切长谷部也是。他们两个被上川行定拎过去耳提面命不少次,对于审神者在现世的情况比较了解。
九原杉实在是不会应对来自亲近之人的伤害,因为无措,才总是忍让、回避。上川行定一直努力引导他,可还是百般不放心,只能反复叮嘱小孩身边可靠的付丧神,九原家的事更是叮嘱的重点。
做为哥哥的九原松和九原枞不放心时之政,做为老师的上川行定一样不放心九原家,说白了哪儿都是是非之地。
“乖,乖~”鹤丸国永抱着审神者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下巴抵着小孩的发顶,努力给予小孩安全感。
无论审神者有多么早熟,灵力有多么强大,战力又翻了几倍,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对世界的认知非常狭窄而单纯,支撑着他的就那么些东西。审神者只是看起来成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生活环境比其他同龄的孩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多,那些血腥扭曲的任务对审神者的心智成熟根本没什么益处。
恐惧,突然从高空坠落无所凭依的恐惧。九原杉理智上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但还是有种一个人站在陌生的人群里,茫然四顾开始心慌的感觉。
九原杉开启了自己院落的结界,只给了哥哥们进入的权限,然后变回了原形,对于他而言,维持虚假的身形要耗费不少灵力,现在有些累了。
不过两个月大的小猫,有点没精打采的,趴在鹤丸怀里,软软道,“你们都留下陪我,好不好?”
其他刀剑虽然不太理解审神者的心情变化,但主人的这种小小要求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幸亏审神者的卧室够大,足够铺下十个人的被褥,猫咪小小一团,一点也不占地方,睡哪儿都行。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周末不用去学校的九原槿这次没有带自己的那群跟班,反正机关小弟们都帮她弄好了,人多反而会坏事。
她一个人躲在树上,或者说是埋伏在九
原杉的必经之路上。
眼看着自己的哥哥由远及近,很快就要路过树下,身后跟着的也不是那个笑眯眯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的式神,可是这个黑皮的家伙看起来也不像好人,凶巴巴的,不好惹的非常外露。
九原槿犹豫了一下,又自觉非常了解杉的性情,就算她做了什么,身为哥哥的九原杉最多冷冷看她两眼,不会还手也不会告状,不痛不痒的。她现在长大了,已经不害怕杉那种清冷的,黑洞洞的眼神了。
所以在九原杉和自己的式神走到树下的时候,九原槿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拉开了手上的绳子。
不知道是天赋还是兴趣,九原槿只有十岁,但隐蔽自身气息的灵术学的还真不错,至少大俱利伽罗事先没发现她。
等到他们头顶袋子里的东西丁零当啷落下的时候打刀付丧神才迅速拉住旁边的审神者用身体护住他。
九原杉的结界迅速在他和大俱利的上方展开,他倒是发现妹妹了,但完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过敲在结界上又弹开的枣子和直接趴在了结界上的毛毛虫已经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
现在已经快入冬了,一大清早,小槿到底是哪里找来这么多毛毛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