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你就当帮帮你弟弟，度过这个难关，当初我们家也没少帮衬你爸爸啊。”赵胜妻子也来搭腔，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让赵淮之掏钱。

赵淮之沉默了一下，说：“哪个傻b告诉你们我一个月十几万？”

“这……”他们互相看看，“你们打游戏的不都是这么多吗，我在百家号里可都看见了！”

赵淮之有那十几万吗，他有，他自己的签约费、基本工资、直播平台分成再加上年前六连胜发的奖金，远远不止这个数。

可他不想给。

为什么有的人、总能坦然地让别人，为他们自己犯的错误买单呢？

当初他去沪上青训，然后又漂在京城当代练，谁都没少说风凉话。等他今年好不容易捡起自己的勇气和梦想，重新跨上舞台，还没等来一场金色的雨，就等来一群虎视眈眈等着摘果子的亲戚。

真他妈操蛋。

·

“哦，十几万吧，其实我有。”赵淮之想了想，开口。

“那——”

“不过吧，”赵淮之不等他婶婶面露喜色，便接上一句，“我给他十几万，他准备什么时候还我？利益怎么算？”

“还要利息？”他婶婶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赵淮之猜她不是为了所谓的利息难受，她本想说的是，“还要还钱”。

“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不是……淮之，这可是你弟弟呀，虽然不算亲弟弟，但我和你爸爸那可是亲兄弟，咱们两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赵胜看自己儿子表情越来越难看，也开口说道。

“算了！”赵愉看自己爸妈已经这么低声下气、好言规劝了，赵淮之还是那个样子，“不就是打个破游戏吗？看把你能的！不想给钱你就直说！”

赵淮听了，决定如他所愿，无比诚恳，“那我就直说了，我确实不想给。”

“你！”赵愉狠狠瞪了他一眼。

赵愉的激将法用错了人，赵淮之当年一个人在京城讨生活，半夜困得不行、眼泪直流，却穷得连根烟也抽不起，现在这个人三言两语，就想要走他的血汗钱？他在想peach！

赵淮之就这样每天代练、打排位，在小黑屋里守着一台电脑待一天，还要把挣到的钱给父母按月打过去，来表示自己没活着。

赵愉之前还上的那十几万，大部分也是出自赵淮之这里。

现在到了赵愉嘴里，他那么多年的辛苦与坚持，就是“打个破游戏”，夏虫不可以语冰，人类的悲欢也并不相同。就像赵愉不懂他这些年在坚持些什么、而他也不知道赵愉在凭借着哪里来的信心和勇气，继续做他的“天之骄子”。

想到这里，赵淮之堪称郎心似铁，甚至想掉头走人。

可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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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秦骄——说实话，他就是来看热闹的。临飞前一晚上，赵淮之把事儿和他说了，有点拿不准主意，让他给参谋参谋。

秦骄把赵愉、赵胜、赵持、田秀芝和赵淮之的四重转述水分都掐掉，发现这仅仅是个无趣的堕落故事，但本着吃瓜吃到底的心态，来现场亲身督战。

真没意思啊，还不如在基地里赵淮之双排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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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淮之最终还是给了赵愉十二万，毕竟他叔叔婶婶的那几间破屋子实在是不值钱，等卖房再用一段时间，赵愉估计已经凉了。

他奶奶在老家，家里人没敢告诉她这事儿，一怕她着急上火，生了病更难伺候；二怕她又要大张旗鼓地，绕过省会去京城上访，让镇上的人白白看了笑话。

毕竟当年赵淮之被举报，她奶奶都嚷嚷着要去京城讨回一个公道来。问起理由来，老太太振振有词：“别以为我不知道——京城可比常市近得多呢！”

他盯着赵愉，让他写了欠条，即使他知道那张可笑的写清了时间、地点、人物、还款日期、甚至还有利息的欠条，在有生之年里应该都会留在他的手上，根本给不出去。

他看着赵愉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心想——

大学生？就这？就这？

亲戚、或者说某些你恨不得没有的血缘关系，有时候以附骨之蛆来形容，都过于温柔。

骨头上的蛆虫可以刮掉，再把皮肉养好，虽然痛，但也是一阵；而赵愉却像他小时候坐在他爸爸后座上吃的那根糖葫芦——没有去核、而且有蛆，徒让人恶心。

可当年他在吃到蛆后可以直接吐在路边上，委屈地抱怨两句，他爸爸一边骑自行车，一边随意地哄他两句。

而他现在呢？他只能在父亲的隐隐自责的注视中，漠然的咽下那颗已经被蛀空了的山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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