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前世冒着父亲不喜的风险,多次接济关在家庙里的她。
她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
“好。”
裴慎今日的话少之又少,但得了他这一句保证,柳明月心头压着的巨石终于松开。
只是事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忍不住谴责了一下自己。
明明从前厌恶他至极,恨不得看见他就绕着走。如今察觉到他喜欢自己,又仗着他对自己心怀内疚,为了珏哥儿,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皇帝的身体反反复复,时好时差。
好的时候还能上朝,不行的时候便只能在寝殿批改奏折。
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近期对着几个皇子的功课越发严苛起来。
除了六皇子七皇子,因为年岁尚小,只开了蒙,不曾进学,皇帝没有太过苛责他们。
但其余的几位皇子,近日被查看功课,都被责骂了不少。
五皇子还好,他往日里有柳明月盯着,本来对于课业要求就高,字写不好就重写也是常事。
但其余几个皇子就没他受得住了。
大皇子本来就资质平庸,还不如四皇子聪明,若不是正好在排序上占了个长,有着年龄的优势,张丞相也不想捧他上位。
“母妃,我都十四了,父皇还整日叫我和弟弟们一起读书习字!”大皇子很是愤愤不平,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哪个不是纵马狂奔,肆意玩乐。
偏偏他还要和这些不喜欢的弟弟们拘在一起念书。
“陛下这是在考验你们的耐性,你可别连这几日都坐不住。”
张妃实际上也很是不满,她的儿子是未来要当皇帝的人,又不是要科考做官,陛下整日考察学业干什么?还不是柳贵妃那狐媚子吹的耳边风。
仗着的不就是五皇子这方面出色,能把其他几个皇子比下去吗?
她从前可真是低估柳贵妃了,还以为她对五皇子没抱什么真心,没想到承德侯府还真是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五皇子身上。
皇帝最近也很是心烦,眼瞧着春闱即将开始。
他身子骨不行了,想要将春闱安排好,定会劳心费神。
大部分朝臣都建议推迟春闱,但皇帝不肯,毕竟这应该是他能经手的最后一场了。
他在位多年,极其在意名声,这一届考生出了那么多好苗子,只有经他的手,将这些良才纳为己用,后世史书上才能给他多记上一笔。
皇帝撑着主持了春闱,岑子玉也不负众望,遥遥领先,进了殿试。
只在钦点状元之时,张丞相与皇帝起了争执。
理由与前世无异,还是因为这岑子玉走的是文官之路,却不肯去做张丞相的门生。
拉拢不成,这状元之位,张丞相定然容不得落在岑子玉这个寒门出身的平民头上。
前世皇帝是妥协了的,毕竟榜眼的待遇也差不了多少。但这一世,皇帝许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作为皇帝,竟然连钦点个状元都要遭受朝臣反对,顿时气得不行。
不仅狠狠训斥了张丞相等文臣一番,还力排众议,将岑子玉钦点为了今年春闱的新科状元。
只是因为气急攻心,写完圣旨盖完印章后,又一次于众人面前晕厥了过去。
等皇帝再一次醒来时,却发现,宫里已经变了天。
“陛下!”
柳贵妃依然守在皇帝身边,只这一回是真的落下泪来。
谁能想到皇帝第二次晕倒,张丞相当夜就带人反了呢。此刻殿外被层层包围,她连一步也走不出去。
皇帝听闻事情经过,顾不得让自己心情平息下来,颤着手从枕头下摸出可以调度羽林军的兵符,拿给柳贵妃:“去,让羽林军,将……将张氏拿下!”
他几乎是喘着说完这句,却不料柳贵妃连连摇头,将这兵符推了回去,眼圈也微红:“陛下,没用的,荣亲王与张丞相勾结在了一起,如今是张丞相的人与羽林军一齐在外面守着,逼着您立……立荣亲王为储。”
柳贵妃简直说不出口,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氏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要的竟然不是让大皇子当储君。
皇帝蓦地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荣亲王?羽林军?
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儿?
他又怎么能当皇帝!
“皇兄,不要这个样子,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荣亲王早就进了殿中,等着皇帝醒来,看到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只觉好笑。
难道他还以为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们两个还能如从前一般手足情深吗?
果不其然,皇帝喘着粗气,伸手颤抖着指着荣亲王:“你,你疯了不成,与张氏搅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你这一辈子又不可能有孩子!便是谋得皇位,你也后继无人!”
柳贵妃惊得捂住了嘴。
虽然自从柳明月提过之后,她便询问了当初的宫女,对七年前之事有了几分猜测,却没想到,荣亲王可能有隐疾之事竟然是真的。
更没想到,皇帝竟然一直知道此事!
柳贵妃忽然觉得后背生寒,皇帝既然知道,那他还就这么答应自己为柳明月求得的与荣亲王的亲事?
若是没有退婚,岂不是害了皎皎一生!
“怎么?我这辈子没有子嗣就当不得皇帝?”荣亲王忽然冷笑着站了起来,逼近皇帝的床前:“没关系啊,皇兄,你不是有很多的儿子吗?等我继承了皇位,百年之后,从中挑一个作为皇帝,到时候史书还会夸我大度,夸我善待你的子孙。”
“反正罪名有张家担着。”
“对了,张家有你的两个儿子,哦,不,三个,据说漪嫔肚子里的也是个皇子。”
“要不是你让漪嫔这么快有孕,我本也没打算这么早下手。”
“皇兄,你说说,这三个皇子里头,你是更中意大皇子,还是四皇子?又或者那还没有出生的八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