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见柳明月对此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便还像昨日一般从嫁妆箱子里抱了一套被褥出来,铺到了床榻前。
可才铺到一半,柳明月手里的书就丢了下来。
裴慎将书捡起,刚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床上又丢了一个枕头下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弯腰去捡,这回好了,直接踩下来一双玉足,不让他继续铺平被褥。
“柳明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慎半跪在地上的被褥上,抬头看向柳明月。
柳明月本不想与裴慎说话,只是她再不出声,这个人今日又要在房里睡下去了。
“我只答应让你在房里睡昨日一天,可没有答应让你今天继续睡。”
“嗯,我知道。”
裴慎唇线微抿,黑眸垂了下去,“我也不是真的要留这里,我只是想与你说话。”
柳明月的双眸微微睁大,她想过裴慎可能会说的多种借口,比如客房还没打扫好,又比如明日要回门之类,被府里的人知道了不好。
她甚至在脑海里提早想好了要如何将他的借口都给堵回去。
可柳明月万万没想到,裴慎居然说,只是想让自己与他说话。
那……他的目的岂不是已经达成了?
柳明月气自己刚刚沉不住气,竟一个没忍住,就与裴慎说了话。可她又觉得,要是她真的什么都不说,裴慎说不定真的要在房里睡下来了。
裴慎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起身将地上的铺盖慢慢卷了起来,证明自己不只是说说而已。只卷到一半时,手上动作停了停,等柳明月将双脚缩回了床上去,这才继续。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我过会儿就收拾东西去客房。”
裴慎将被褥和枕头叠好放在椅子上,留着过会儿搬走,然后这才看向柳明月,嘴唇微动:“只是走之前有一事我想弄明白,你今日从贵妃处出来,便在跟我生气。”
但他当时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你生我的气可以,但是你起码要告诉我,你是在为了什么跟我生气。”
连寒霜和春莺都哄不动她,裴慎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哄起。
只想先弄明白她生气的原因。
柳明月没有想到裴慎会直接发问,她别开脸,生硬地回答:“你不会自己猜吗?”
裴慎眉心微蹙:“因为我没听你的从宫门处走回来?”可先前在贵妃那里到底怎么惹了柳明月,裴慎想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哪想柳明月听了这句,险些气得七窍生烟:“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过分?真的会让你走回来?”
她气得是自己白替裴慎操了心!
她当时果然就不该喊马车停下。
“不是。”裴慎虽然还没弄明白柳明月生气的原因,但是知道自己此刻又说错话了。他抿了抿唇,有些话在嘴里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担心,我在你面前做什么都是错的。”
短短几个字落下来,柳明月长睫一颤,就连手指也不自觉地抓紧了床沿。
她已经在努力习惯这个人的存在了,她甚至没有先前那般讨厌他了。
但是裴慎没有说错。
他在自己眼里,很多时候,的确是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这件事情直接被裴慎这么点破,柳明月有一瞬间的心悸,她觉得自己心中最灰暗的一面都仿佛被裴慎给窥见。
自己与他生的气,很多的时候都夹杂着自己对于前世的怨意。
但是对这一世的裴慎而言,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甚至冤枉至极。
柳明月不是不知道这样对裴慎不公平。
但是她绕不过前世的那个弯,她只能将回忆里所有的苦楚,不甘,与愤怒,都迁怒到裴慎一个人的身上。
因为除了他以外,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接受自己所有的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