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珺坐在床上,有些慌张地卷起自己的袖子,果然,胳膊上发痒的地方布满了不少小红点。
等再卷起裤腿,也是如此。
她不死心,又穿着鞋子下床,扑到梳妆台前,却见铜镜里映出来的自己的脸,也布着点点红疹。
她起疹子了。
在明日就是王府花宴的紧要关头,她过敏起疹子了!
“快去请大夫!”
柳明珺几乎是咬着后牙喊出了这句话,屋子里的几个丫鬟连忙散开,只这深夜里,要出府请大夫,需要层层通报,等好不容易请了大夫过来开了药,天也基本上亮了。
“我这疹子什么时候能消。”柳明珺后半夜就没睡着,她此刻睁着微红的双眼,问大夫道。
这大夫虽然不如方大夫与承德侯府熟稔,但为了二姑娘这过敏起疹子之事,近些年也跑过几次府里。
他沉思片刻,还是保守答道:“你这不是第一次过敏了,按以前的状况看,等喝了药过上五六个时辰自然就会消下去了。”
“五六个时辰?”柳明珺面色极其难看,等五六个时辰过去,这赏花宴连晚场都要开始了。
她去还有用吗?
“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二爷昨日夜里就听见了动静,早上起来听下人来报说是二姑娘请了大夫,便过来瞧上一眼。
结果却看见柳明珺满脸红疹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弄的,不知道今日要去荣亲王府吗?”二爷皱着眉,有些生气。他还是挺注重这次的赏花宴的,虽然他也知道以柳明珺的身份恐怕攀不上特别高的人家,但是出去晃晃,万一遇上对上眼的呢?
要知道能去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
“有人害我,有人不想我去。”柳明珺咬牙切齿地道,她这点子弯弯道道还是能转得过来的,只是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毕竟她平日里与哪一房都不对付。
“父亲,二姐姐。”门外有娇柔的声音传来,柳明珺顺着声音望去,却是一愣。
她那庶妹从前额发都盖在额上,常年低垂着头,在自己身边恭恭敬敬。可今日那碎发却梳上去了,用紫粉的发簪别住,弯腰行礼,细长的脖颈白又细,像是伸手一掐就能掐断。
二爷也出神了片刻,他知道四丫头样貌长得好,但不知道身段竟然也这般出色。
他自己是男人,自然更清楚男人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二丫头,把你的花帖拿来给四丫头,让她今日替你去。”不消片刻,二爷很快下了决定。这花帖就算是柳明月给的,但毕竟一张就值千金,不用白不用。
如今二姑娘去不了,不如让四丫头去一趟。
可柳明珺哪里又是那种礼让庶妹的性子,更别提这花帖她本就是从四姑娘手中抢的,此刻若是还回去,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不行。”柳明珺僵着脖子道,“我这脸上会好的。”
晚宴便晚宴,只要能撑到晚宴结束前,她去晃一圈,混个眼熟也是好的。
可二老爷却不满:“万一好不了呢?岂不是白白浪费一张花帖。”他凡事利益至上,此刻柳明珺明显的失了机会。在他眼里两个都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没觉得自己让四姑娘代替有什么问题。
“不可能!我谁都不让!”柳明珺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她想明白了,自己脸上起的疹子最有可能便是这个突然变得更好看的四妹妹干的。
大房就柳明月一个女儿,腿伤了,走路都不行,自是用不着花帖。
而三房只有三姑娘适龄,可她手里那张花帖收得好好的,没必要来算计自己的。
唯一需要的,就是她这位好庶妹,只比她小几个月,可她作为二姑娘排在前头,平日里母亲照看弟弟只嫌时间不够,连自己的婚事都还没着手打算,又怎么会去替庶女打算呢。
她这位四妹妹自然是要为自己着想了。
她自小跟自己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自己吃什么过敏。昨日又是一起用的晚饭,她还去小厨房待了会儿,不是她是谁。
一旦想明白,柳明珺的脾气顿时就火爆起来。
可她一这样,便像极了二太太,越发引得二老爷不喜:“看看你这个样子,哪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就算脸好了,也给我在家里好好修养修养脾气。”
“我不像个大家闺秀,她一个小娘养的,难道就像吗!”
“啪——”
却是二老爷的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柳明珺本就起了红疹的脸上。
二老爷气得发抖,他自己是庶出,最恨别人拿这些词来戳心窝子。偏偏此刻说出这话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而柳明珺则是被这巴掌打蒙了,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父亲都得罪了。
这回就算疹子消了,恐怕也绝不让她去了。
柳明珺别的不行,气性大得很。就算她不能去,她也不想便宜了庶妹!
她当即从枕头下边将那装着花帖的盒子翻出来,拿出花帖,却是哗啦几下,将它撕了个粉碎。只这样还不够,她还将这些碎屑抓在手里,连着装花帖的盒子一起,猛地朝着四姑娘的脸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