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后的人已经半天没动静了，陆炽往那处一瞄，就见唐凝正抱住膝盖蜷缩身子，耷拉着脑袋，眼眶红红的，一副委屈的模样。

陆炽的心脏蓦地一紧，喉结滚动，生出些不明由来的悔意，但嘴上却道：“别来哭哭啼啼那一套啊，老子最烦的就是这个。赶紧出来，不然好像老子打了你一顿似的。”

唐凝的身子随着他略沙哑的嗓音颤抖了下，两只手扒住柜沿，往上一探，冒出个小脑袋，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用水润无辜的眸子看着他。

陆炽的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怎么回事，他又没说什么。

“你到底出不出来？”他恶狠狠地道，本想抬脚踹翻那只横在眼前的倒霉柜子，可脚刚抬起来，对上她的视线又不得不放下。

唐凝摇摇脑袋。

“我他妈……”陆炽低低咒骂了声，烦躁抓头，然后满面怒气地要走。

人一走，身影消失在门口，唐凝才拍拍裙摆站起来。

结果陆炽又回来了。

他迈着大步绕了一圈，去而复返，唐凝被他眼疾手快地拎住后脖的衣领。

“你再跑，再躲试试？”陆炽得意地扬起眉毛，玩一回欲擒故纵，到底是把人给揪住了，丫头还挺让他费神。

唐凝再想跑是跑不掉了，便任由他提溜着自己。

“陆炽，你不要笑话我了好不好？”她抬着眸子可怜兮兮地道。

其他人笑话她，她无所谓，可是陆炽也笑话她，她就觉得委屈难过。

“老子什么时候笑话过……”陆炽说话声停了半拍，略一琢磨，合着闹了半天是那本破书弄的。

他也没想笑话她，不过是说顺嘴了，谁知道她计较。

“切，懒得笑话你。”他手上力道一松，把唐凝给松开，别过头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有点心虚。

“真的吗？”唐凝信他的话，听他说懒得笑话，便是不笑话，她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不少，眸子重新变得晶亮。

小傻瓜真好哄，甚至根本不用哄，倒是省事。陆炽看到她的神情变化，唇角微勾，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扫过，舒服里泛着微痒。

他把《三字经》丢进她怀里，维持住高高在上的架势，“看吧看吧，多认几个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不想多问缘由，见她没再红着眼圈跟个小可怜似的，也就放了心，一应吃食待会派人送来她屋里就是。

转身欲走间，他的袖子被轻轻拉住。

陆炽停步回头。

“陆炽，你教我识字吧，我看不懂。”唐凝红着耳尖，犹犹豫豫地开口，声音绵软。

她是想努力读书的，然而梦里的世界是古代世界，字是繁体字，刚刚还真被陆炽给说着了，她不认得上面的好多字，看书就像看鬼画符似的，看一页打一个盹儿。

陆炽意味不明地笑了，重新坐下来，“行啊，当然行，说吧哪个字不认识？”

他的出身是极差的，在脱离奴隶身份之前，他和绝大多数的奴隶一样不识字。

可陆炽身上的那股狠劲儿不容自己贪图安逸，在得到稍高的地位，攥到书的那一刻，他没日没夜地发狂似的学，从未对自己有过半点松懈，他的野心只有足够强劲的实力才能匹配。

后来他称帝时，不仅练就一手独步天下的好字，于文学上的造诣也很深，就算是此时的他，帮唐凝认几个字，也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

唐凝欢快地坐到陆炽身边，指着某页自己不认识的字请教他。

陆炽先教她读了几个字，而后看似随意地伸出胳膊，大掌攥住她纤弱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揽。

帐内灯光轻摇，映得人影都柔和许多。

唐凝糊里糊涂地贴上他的胸膛，仰头时眸光里带着迷惑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