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天亮,自由之门将向你们敞开,想离开的人可以出去。
不想出去的人,也可以永远留下。
不要试图在天亮前离开,
那是找死的行为。
屏风暗了暗,所有的字淡去,随即三行血红的字突兀地出现
这是一场刺激的游戏,
你,
够胆活到天亮吗
在所有人都看清这些字之后,屏风表面再度搅动起来,将这一池清澈春水染成了地狱血池。
室内又一次爆发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只是这次,许多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嘶哑。轻古搓搓耳朵,估摸着再来两回这群人就叫不出声了。
阿瘦哆嗦着褪去血色的嘴唇,看向正在直播的手机,那些刷屏送礼物的粉丝依旧热情高涨,只是每个id都那么陌生,在阿瘦眼里逐渐变成毫无温度的一串串数字,记录着他生命最后的一点时光。
那位胖大叔抖着一身肥肉,那张不笑的时候很像在笑,笑起来反而有点像哭的大肉脸在光线阴暗的环境里仿佛自带光圈,白得有些渗人。他硬挤了个笑脸,结结巴巴说“那个看起来像屏风的东西会不会是个液晶显示屏,这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刻意安排的恶作剧吧”
没有人回答他,每个人都希望
他说得是事实,但每个人心里都有预感,即使这是一场恶作剧,他们也很难全身而退。
只有轻古觉得胖大叔说的有些可能,别墅里的种种说不定是杀害性感女郎一号的凶手搞出来的。至于凶手是怎么让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活蹦乱跳的
轻古刚想到这儿,就见光头男许是受不了这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凶神恶煞般抄起一把椅子砸向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明窗,哗啦啦,玻璃应声而碎,其中还夹杂着光头男撕心裂肺的惨叫。轻古看得清楚,被砸碎的玻璃全数向内飞溅,飞刀般刺中光头的全身。
不知何时摸到窗边的白发男拖着满身玻璃碴的光头退回到客厅中间,众人围拢上来,看着光头男满身是血,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
站在最外面的轻古时不时瞟一眼也凑上来的性感女郎一号,许是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光头身上,竟没人发现性感女郎一号额头上那道突然出现的痕迹。她又看向一手按住光头疼得直抽的身体,一手不停拔着玻璃碎片的白发男,这人个头比光头高些,但光头那壮壮的体格能顶他一个半,他能如此快速地将人救下来并拖走,看来是个练过的。
轻古摊开左手,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块躺在她掌心里、仿佛有生命般还想蹦跶的碎玻璃,这是窗户炸开时射出来的第一块碎碴,射向光头的眉心。看这小东西如此不安分,怕是会追着被白发男拽开的光头搞追杀。
嘴角冷酷地一挑,轻古重新握拳,再张开时,一把细的不能再细的粉末从她的指缝飘散到空中,化为最卑微的尘埃。
白发男脱下衬衫,撕成布条为光头包扎,但光头伤口太多,他这一件衣服根本不够用。
轻古瞧瞧白发男罩杯感人的大胸,挑了挑眉,然后从破包里拿出件连包装都没拆的白t恤,心疼地在手里攥了攥,这才递出去,她还要装作怕怕的样子,撇着脸不敢看白发男满手的鲜血。
白发男看了她一眼,接过t恤,一把扯开外面的包装袋,再三两下将其扯成布条。
偷瞄的轻古直皱眉,这是她重返人间后买得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衣服,她可喜欢了,都没舍得穿,生怕碰脏了碰坏了,万没想到它会死
得这么惨,死无全尸。
重返人间,没错,她不是人,而是地府最顽固最持久的钉子户,在靠走了三位阎王爷后,她成了地府最有资历的鬼,别看她外表像个萌萌小萝莉,实际在下面谁见了都得叫一声“姑奶奶”。
作为地府标杆性的钉子户,轻古轻易不到人间来,这次是新上任的阎王爷求她帮忙,说是两任阎王交接这段时间地府丢了好些鬼,整整八个月,地府不仅没有新鬼报到,还有些特赦去人间探亲的鬼超期未归遍寻未果,如今失踪的鬼数量之大已经影响到地府的正常运作了。阎王交接本就是个费事费力的事儿,偏偏这次又赶上地府推广科技化的特殊时期,新阎王上任前连电脑是什么都不晓得,现在却要每天对着电脑研究那些堪比法术的神奇用途,焦头烂额的他没时间也没心力去找那些不见了的鬼,而被他派出去找鬼的阴差也都迟迟未与地府联系,怕是也出事了。
新阎王实在没办法才硬着头皮请轻古出山,求她来人间走一遭,找找那些失踪的鬼和阴差。
轻古上来时是白天,普通的鬼没法在日光下行动,轻古想找也没地儿找,索性在陌生又新奇的城市里到处溜达,顺便适应时下人们的语言习惯。在了解到现代货币及其购买力之后,轻古默了。
她穷,很穷很穷那种穷,毕竟她在地府驻扎的年头太多,早断了阳间的拜祭,没有活人孝敬,她想赚钱只能在下面打打零工,偏偏她辈分太高凶名更高,哪个不要命的小鬼敢雇她。越来越穷的轻古连衣服都不舍得换,这回上来穿得还是新阎王特意给她找的一套现代装,虽然不太合身,黑不拉几的颜色她也很不喜欢,但总比她那件打了几十个补丁的破褂子强得多。
用新阎王的话说地府也是要脸面的,哪能让姑奶奶如此寒酸地见人。
除了衣服,新阎王还给轻古特批了一笔办案经费,可新阎王也是个脑子有坑的,给她塞得全是冥币,她上哪儿换现钱去
不过她运气好,无意中帮一个老太太找到了丢失的爱犬,老太太并不富裕,但她看轻古穿得土里土气,咬咬牙塞给轻古一叠红票票。有钱了的轻古在商场里转了三圈,除了
一杯奶茶两个甜筒三块炸鸡之外,她就只买了这件白t恤。
现在,那件花了她好几张红票票的衣服成了绷带,被白发男一圈一圈缠在光头身上。轻古不晓得现代绷带和纱布的价格,但她估摸着这件衣服能换好大一堆,足够把光头包成木乃伊了。
轻古的衣服只够包光头两条胳膊,白发男看看其他人,两个高中生主动脱下贴身的t恤,再光溜溜套上自己的校服,胖大叔和菠菜也把多余的衣服献出来,总算够给光头止血了。
光头扭曲的脸平和了不少,他感激地冲白发男点点头,又看向其余人,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感谢。
呼啸的山风从破开的窗户吹进来,白色窗帘被吹得上下翻飞,如同招魂的白幡。
轻古看看猎猎作响的窗帘,再看看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光头。
轻古“”
她的新衣服死得太不值了。
窗帘翻飞中贴到了剩余的破了个大洞的玻璃上,不过眨眼而已,窗帘消失不见,玻璃上的破洞也不见了。整面窗户明亮如新,好像光头这一身伤不过是个很刺激的玩笑。
没人尖叫,所有人默契地倒抽着冷气却不敢发丝毫声响。
“不要试图在天亮前离开,那是找死的行为。“”
恐惧,在这一刻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