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渡慢慢转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四周,以确认清楚自己是在哪里。
然后闭上眼,缓了几秒,再睁开眼睛看过去,这次是直接看进了薛眠闪着星光的明亮眸子里。
他牵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嗯,醒了。”
薛眠简直找不到形容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了,只能傻愣愣的迭口问费南渡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困不困全是提问。而每当费南渡回答完一个问题,他就立刻能有下一个接上,好像不问出一个点头的答案就不能罢休一般。可是费南渡却一直摇头,说他不饿、不渴、不冷、不累。当然,睡了这么久了,肯定也不困。
“那我再给你涂点药吧”最后实在是没话可问了,薛眠便开始想办法找事做。因为在他这一刻的简单概念里,只有为这个病人实实在在的做点什么,他心里才会踏实、才会落地,才能感受到对方是真的醒过来了,他有了具象的事情可以去做,他们正在产生最真实的互动,对方是活生生的在他面前了。
钻出被子一骨碌爬下床,不知是高兴还是忘了,连外套都没披一件。薛眠脸上挂满了星星一样亮闪闪的笑,一边倒腾着村长大叔留下的匕麒草汁,一边把大叔冒雨上山采来药草、周旋和杨铭两位医生在病床前全力施救、央拉大婶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们的事情一通说,没一会儿就把药草汁搅好了。
而费南渡呢
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一刻不离的锁着那个在桌前忙碌的身影。耳边是薛眠像风铃一样清亮的声音,眼里是薛眠每一个带着欢欣雀跃的动作,以及那张雪白的脸上不时闪烁着的明快笑容。
大约也是在这一刻,费南渡终于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真的得救了,他活过来了。本以为会死掉的故事结局没有发生,有那么多人在背后尽全力的救他,大家和时间赛跑,不舍弃一分一秒,最终把他拉了回来。
但说了这么多,薛眠好像省略了某段关键的过程没提。
调好药汁,薛眠跑到床边“我给你伤口再涂点药,被子得掀开,要是冷冷也要忍一下了,可以吗”
费南渡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点头说好。
于是薛眠便学着周旋上药的动作,先一层一层揭开纱布,再小心翼翼的用竹片剔下之前那层药,见伤口比上一轮上药时又好了一些,不禁欣喜,手上动作也放大胆了一些。
换好药,缠好干净的新纱布,薛眠走回桌边放下药碗,突然感觉有点冷,没忍住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穿少了,正准备把外套外裤穿上,费南渡却掀开一角被子,拍了拍旁边的半边床面,对他道“上来。”
薛眠手上一顿人一愣。
接着便毫不犹疑的脱口而出“不用”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了,两边脸颊当即噌的一红,连带脖子都滚烫发热起来,赶紧避开对方的视线,捞起衣服囫囵就往身上套。
费南渡中途会醒来是意料之外,薛眠自问他要是知道对方会这么快醒,打死都不可能做出挤到别人床上去这种事。
太丢人了,太尴尬了
太无话可说了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薛眠慌里慌张的穿好外套,弯腰就要去套裤子。然而刚把第一只脚伸进裤腿,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紧接着费南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不管我了”
“没、没不管你啊”薛眠单脚站不稳,踉跄着一边穿裤子一边回他“等一下啊,我马上再给你找个炉子,再抱床被子,再”
“不用那些,”费南渡气定神闲的躺在床上,看着薛眠的面红耳赤慌里慌张“有你就够了。刚刚你不是已经在帮我取暖了么”
薛眠“”
居然被他给发现了
薛眠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情急之下手上腿上动作没配合好,裤腿一绊,人差点没直接扑出去。费南渡见状,也不知是打哪来的力气和反应,迅速伸手一捞,把人将将往怀里一带,“噗通”一声砸到了他胸口上。
“啊”疼得忍不住喊了一声。
薛眠被这一声吓懵了,慌不迭的爬起身,就怕自己不小心把这个病号给伤到。可费南渡宁可忍着疼,偏偏就是不放开,两条手臂紧紧箍着怀里的人,声音却突然变得孱弱起来“别动我还病着啊你想难受死我吗。”
“那你倒是放我起来啊”薛眠又急又臊,一边试图尽量控制住力气挣扎逃脱,一边跟对方斡旋着谈条件“我这么压着你当然难受啊你不是冷吗那让我去给你抱床被”
“不要被子,”费南渡一口拒绝“已经盖了两床了,再加一床还能喘气么。”
“那我搬个炉子”薛眠不死心。
“不要,”费南渡继续拒绝“炉子点多了容易一氧化碳中毒,你这学霸高中化学课是怎么听的”